能把自己往槍口子上送,到底是命最要緊。

這位和記汽車行的少爺,雖說是個好人,可好人不在‘三不弔’的範圍內。若是吊得漂亮了,能保他們一夥兒人都吃穿不愁,安然離開膠澳。

有錢人的錢本就是從老百姓身上刮來的,他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楊順子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把手舉到胸前悄悄給對面的王巧嬋打了個手勢。老搭檔就是默契,不需要他多表示什麼,王巧嬋立刻就領會了。

和家的車就停在他眼皮子底下,楊順子趕緊用書擋住掩飾自己過於明目張膽的動作,又扮成沉迷讀書的模樣,視線從上目線往外偷瞟。

那和家少爺和信瑞也像是個沒有戒心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正被好幾雙眼睛緊緊盯著,從司機手上接過傘就慢條斯理地往圖書館走,全然沒一點兒危機意識。別說是釣魚,就算這時湊過來個小偷撞他一下,估計他都不會有所反應,壓根兒不會知道自己已經丟了財物,搞不好還能給對方的道歉彬彬有禮回句“無妨”。實打實吃著富貴飯長大的主子,不知人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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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順子在心中嗤之以鼻。

他原本“圍吊”的計劃是等和信瑞進去之後過上一陣就跟著進去,在圖書館裡面近距離監視。總待在一個地方盯梢會惹起不必要的懷疑。比如他現在就能感覺這書坊主人頻頻瞟他的目光,幾分鐘之內他若不趕快抽身,恐怕對方是要上前來攀談的。這些嘴裡說鳥語的洋人開口就跟唸咒一樣,他哪聽得明白,定是要露餡的,可不能在關鍵時刻再沾上一身腥。

眼見著和信瑞閒庭信步地邁進了圖書館,楊順子便在心裡頭默數,他盯著那扇能看到王巧嬋的窗戶,約莫再過十來個數,他們就能相遇,到時他就馬上……

楊順子正這麼盤算著,突然一個人影閃現在書坊的櫥窗外頭,正跳到他面前,嚇得他一個激靈。

那人隔著窗戶看他,一邊微笑一邊拍打櫥窗玻璃。這要是個熟人也就罷了,朋友之間戲耍一下開開玩笑也是常有的,可關鍵是楊順子根本不認識對方,而對方卻狀似他多年老友,一副對他知根知底的模樣,跟他比劃著怎麼也看不明白的手勢。

這個十足的瘋子不僅擋住了他的視野,一舉一動還讓他莫名覺得頭皮陣陣發麻。於是他轉身朝書坊老闆用身體語言表達自己此刻的莫名其妙,希望對方出面處理。畢竟他是個客人,穿著上好的西裝,對方斷不會無視這個要求。

老闆似乎是收到了他的訊號,望著窗外那人嘴裡嘟囔了什麼,表情看上去是不怎麼高興的,估計話也不是什麼好話。

那瘦高條的洋人出去了,大概是要哄趕對方。意外的是玻璃窗外的瘋子並不理會,好像全然看不見有那麼一個人從書坊裡走出去了,只專心盯著他,甚至把臉貼在了玻璃上用手擋著光看,一雙眼睛像能鑽進來一樣,盯得楊順子渾身發毛。

楊順子不禁開始回想自己以前是否見過此人卻給忘記了,是不是他吊過的人找上了門來。

店門上的鈴鐺又叮鈴一聲響,楊順子去看,若是語言能通他倒真想問問這老闆外頭到底怎麼回事兒。可意外的是,進來的人並非是剛剛那個金毛洋人,來人西裝革履闆闆正正捯飭得比他還講究,也是個生面孔,卻直奔他而來。

楊順子的直覺突然靈光,他就覺得這人與窗外那個瘋子是一夥兒的,並且要對他不利。

下一秒鐘,楊順子已經邁開腿,繞著書檯轉身逃跑,反應極快。他知道這書坊還有個後門,前門既然被堵,那必定是要另尋旁路。

楊順子自詡腿腳是極麻利的,還少有人能追得上自己。眼見著對方被他三繞五繞甩在後面,通往後門的路毫無阻礙時,後腦突然一陣劇痛,他被什麼東西砸得一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