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殘月入夢(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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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偏頭,就見自己的兒子雀巧揉著惺忪睡眼,懵懵懂懂地問道。脖頸間的長命鎖被胳膊帶得叮鈴一聲響。
黃平州揉揉對方的發頂,伸手把柔弱的孩子攬進腋下,讓他靠在自己寬厚的懷中。
“快了。”
“我剛才睡到一半醒來,感覺車停了,還以為到了呢。”雀巧嘟嘟囔囔地說,聲音奶聲奶氣。
黃平州一下一下地摸著兒子的頭,說:“你儘管睡吧,快到了爹就叫你。”
“真的?”
“真的。”
“這次別再把我丟下了。”
“不會的,永遠也不會把你丟下了。”
娃娃聽了咯咯咯地笑,像是對黃平州的回答很滿意,又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
“爹,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家?”
“因為我們回不去了。”
“為啥子?東阿那麼大,我們換個地方不行嗎?為啥要坐火車跑這麼遠?”
因為我殺了人。黃平州心裡這麼想著答案,不知該怎麼跟兒子說明。他不想編瞎話哄騙,可真相也不是能昂首挺胸堂堂正正講給一個孩子聽的。
他正猶豫著,卻聽見兒子雀巧接著問他:“爹,你殺了誰?”
,!
他堂皇,心道莫非是自己剛才不小心把心聲說出了口,千不該萬不該。
“殺了誰?”孩子似是不知道“殺人”是什麼意思,只單純好奇地追問他。
黃平州含含糊糊地道:“有那麼一個人。”
“誰啊?”雀巧拗著一股子勁兒要問到底,見父親並不直接回應,他便膽大包天地猜測起來,“是隔壁鐵疣子叔嗎?”
黃平州覺得他們父子之間的對話好像正往不太對勁的方向發展,於是他有意止住這個話題。
“你再睡會兒吧,睡到天快亮我們就差不多到了。”
雀巧卻把父親岔開話題的表現當做了預設,自顧自地嘟囔著問:“爹你為啥要殺他?”
為啥?
這個理由多麼簡單,它就在嘴邊上,黃平州毫不費力就能將它推出來。
“因為他把你給賣了,賣到爹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娃娃又笑,笑話黃平州說胡話。“爹,你真逗,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嗎?”
是啊,雀巧不是在這兒呢嗎?在我懷裡乖巧地躺著。
黃平州覺得好像是哪裡不對勁,他要確認一下,低頭看向自己懷中。但映入眼簾的卻是本該掛在雀巧脖子上的那個長命鎖,正垂在自己個兒的胸前,小小一隻,叮鈴鈴的聲音磨他的耳朵。
懷裡的孩子依舊咯咯咯地笑著,聲音卻不真切起來,斷斷續續,飄飄忽忽,像在他身邊,又像在萬丈深淵中,一會兒要把他吸過去,一會兒又推開。
雀巧笑著笑著,毫無預警地突然抬起頭,令黃平州倒吸一口氣將懷裡人抖開——那分明是一張紙人的臉。
雀巧變成了紙紮。
娃娃的笑聲伴著恍惚的疑問,追著他:“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嗎?”
慘白的臉咧開嘴笑呢。
“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嗎?”
黃平州的旁邊又一個雀巧爬起來,咧著嘴朝他笑。
“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嗎?”
“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嗎?”
“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嗎?”
一個又一個的雀巧從地上爬起來,咧著嘴朝他笑。車廂裡再也沒有什麼丟了錢的中年人,囂張跋扈的小偷,他們全變成了雀巧,一個兩個七嘴八舌地叫著爹,重複著同一句話,頂著同一張慘白的臉。
黃平州把空氣中的冰冷吸進肺裡,後背緊緊貼在車廂鐵皮上出汗,拔涼拔涼。
他的雀巧“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