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用完清淡的早餐,沈斯曄正欲告退,謝皇后忽然把他叫住:

“前幾日有人來向我介紹幾位閨秀,你有沒有興趣去見一見?”

“半點都沒有。”沈斯曄斷然回絕,隨即稍感不快的皺起眉頭:“怎麼都找到您這兒來了?”

謝皇后不疾不徐道:“誰讓你沒有女友也沒訂婚?先到先得,也怨不得人家。”

這時侍女端來茶點,她端起常用的鈞瓷盅兒淺淺啜飲,儀態優雅自然,像是頗為享受;沈斯曄沒有風雅的心情,只想嘆氣:“可我真沒興趣,您想辦法推了罷。我回去了啊。”言罷立刻就起身。可他一隻腳剛邁出門檻,母親卻在背後悠然說道:“你這麼排斥相親,難道是性取向上有問題?”

“……母后!!!”

沈斯曄險些被這道從天而降的雷劈死,滿臉通紅的繞回來:“您瞎說什麼?!”

謝皇后笑而不語,待他喘了口粗氣方款款道:“可你再不找女友,外界只怕真的會這麼猜了,其實我對homosexuality並沒有偏見的。——別急,我也只是說說,坐下。”她固然是微笑著,語氣卻是毋庸置疑,毫無回絕的餘地。

沈斯曄悻悻的坐下去,抓起一枚香油果子恨恨的咬碎。

“那幾家都有適齡的女兒,幾位小姐的條件我都看過。”謝皇后捧杯飲茶,秀麗眉頭端的是風雨不動安如山。“我知道你不喜歡盧小姐那樣驕矜的女孩子,俞家姑娘倒是文靜,你也沒看中。但吳家兩位小姐都是你舅母介紹來的,你四表哥的媳婦又是兩位吳小姐的堂姐,你總得去見一見才是。”

沈斯曄苦惱的皺起臉,覺得早飯都鬱結在了胃裡。“怎麼還是兩個?”

謝皇后輕輕頷首:“堂姐妹,大的二十三,小的二十一。按說不該姐妹一起備選的,多不合適?可你舅母說那兩位吳小姐都是一時閨秀,條件不相上下,才一併介紹了來。”

沒有回應母親的話,沈斯曄不冷不熱道:“您好像很看重吳家啊。”

“謝吳兩家算是世交,吳家雖然這幾十年式微了,高華門第還在。”放下鈞窯蓋碗,謝皇后拿手絹輕輕拭了拭唇角,淡淡道,“我少時在金陵,還隨祖母去吳家拜訪過幾次。他家長房有位小姐曾與我頗為交好,可惜已多年沒再聯絡。但家風想必一直如此,他家的孩子至少配得上你。”

沈斯曄恍若未聞的咯吱咯吱咬著佛門點心,顧左右而不言。

“媽媽不會逼著你怎樣。”謝皇后安撫的拍拍他的手背,放軟了語氣。“覺得不合適就說出來,但也許合適呢?去見一見總沒有壞處。”

沈斯曄苦笑:“可也沒什麼好處。”

然後他轉頭就把這件事忘了。

在西山的另一個好處是這裡地勢高又遠離市區,大大便利了沈斯曄的愛好。他在後院烽火臺上架起一臺望遠鏡,一到晴朗的夜晚就過來打地鋪。他小時候經常夜裡偷溜出來,趴在窗前露臺上拿小望遠鏡看星星;如今鳥槍換炮還能光明正大,又是難得的偷得浮生幾日閒,很過了一把癮。

嘉音暑假回來,只在山上住了幾日就嚷著無聊。謝皇后被她纏的頭疼,只得把女兒打發到江南,讓她去外祖母家找幾位表姐妹玩。等到沈斯曄的肺炎養的差不多,謝皇后也下山回了霖泉宮,於是偌大的行宮只剩了他一人。他是習慣了獨居的,這時沒人管束,反倒更愜意了些,有時候索性就在烽火臺上通宵給星星拍照。

沈斯煜自從新年時低調的遷居欖城,就一直沒在公眾露面過。他被降為“靖王”,祁令怡亦始終沒有得到靖王妃的冊封,出來也是尷尬。當然這只是外界猜測,實情是他忙著伺候懷孕的妻子壓根懶得出來,兩人還忙裡偷閒去了趟馬爾地夫,雙宿雙飛的好不恩愛,直把沈斯曄羨慕的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