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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聲:“叔父何必明知故問呢,您在朝為侍中,徵西之局,您該已經知道了。”
謝安輕輕撥了一下琴絃,錚然一聲,驚起幾聲歸鳥啼鳴:“此內顧之勢,非外爭之局,幼度寧不知乎?”
謝玄額頭,頓時汗水涔涔,出神半晌不語。
“幼度,該你下了。”
謝安的聲音依舊平和。
謝玄啪地一聲,拍下一顆棋子:“一子雙徵,欲內外兼得,只恐顧此失彼,枉害蒼生啊!”
謝安凝視著侄兒:“桓氏勢大,如今之局,豈是言語可解?我等惟有順勢而為,好在來日方長,一局棋的勝負,也未必就在乎此一劫之短長啊!”
河南。
慕容評的大軍渡河已經多日了,除了每日四出耀兵騷擾,始終沒有大的行動。
龍鑲將軍李洪走進中軍大帳時,太傅仍在飲酒和歌。
李洪皺了皺眉:“太傅奉旨出兵,正該發奮圖功,如今頓兵不進,不免……”
慕容評醉醺醺地揮了揮手:“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軍略,本非所長,貿然進兵,自取其辱,如今我頓兵於此,坐待太宰、吳王的計策,自己只當個一撥一動的棋子,正是自知有明,利國利身的長遠之計啊!”
李洪點點頭,又搖搖頭:“可……”
“報,太宰、吳王有書到!”
慕容評猛地一推酒杯:“快請!”
來使是尚書右丞申紹:“太宰、吳王商請太傅即刻出懸瓠,側擊汝、許晉兵後路,並已命慕容塵部接應。”
慕容評望了望李洪,李洪點點頭:“懸瓠是晉人水陸糧道交匯處,呃斷此點,敵軍必然首尾難顧。”
慕容評站起身來:“請回復二位賢侄,老夫即刻出兵!”
懸瓠,白水緩緩流過。
這裡是糧船的終點,也是糧車啟運的起點,此刻,舟船雜錯,車馬紛紛,晉軍正在忙碌著。
“殺!”
李洪大喝一聲,幾萬鮮卑鐵騎,吶喊著卷殺過去。
晉軍人未及甲,馬未及鞍,尚未成列,已被燕人衝了個七零八落。一支支燃燒的火炬,拋向糧船倉廩,白河上下,火光沖天。
傘蓋之下,慕容評神色輕鬆地搖著白羽扇。
“稟太傅,糧臺晉軍已經肅清,這是晉穎川太守李福的首級。”
慕容評閉上眼睛,他不喜歡血腥。探子繼續報道:“許昌、陳郡敵軍前來接應,見糧臺已焚,正在匆忙後撤。”
李洪一橫刀:“糧臺被焚,敵軍膽落,我軍鐵騎利在掩襲追逐,此際正該乘勝追殺,畢其功於一役。”
慕容評眉開眼笑,羽扇一揮:“就依將軍,追擊!”
燕軍勝了,自白河至許昌,遍地晉人遺屍,許昌、汝南、陳郡,都已飄揚起燕國的黑旗。
此刻上庸王正坐在許昌的聽事廳裡,志得意滿地聽著李洪的稟報。
“我軍克復三郡,斬獲九千餘級,晉朱斌敗退壽春,朱輔退到彭城,不敢復出。”
上庸王揚聲大笑,他很少笑得這樣暢快明朗過:“太原侄真是神人啊!吩咐下去,中原四戰之地,未必能夠久居,速遷三郡豪強富戶之半於幽冀,以實根本。”他忽然壓低了聲音,笑容也一下子詭異起來:“不願遷徙的,可自願繳納九百貫領票安居,這筆款項,就不必讓太宰、吳王他們知道了。”
河陽,燕軍大營。
中軍帳裡,慕容恪和慕容垂相視而笑:“賢弟料敵料勢,乃令太傅拙棋成巧,成此大功。兵法所云,使貪、使詐、使愚、使計,不過如此耳!”
慕容垂笑著擺擺手:“仁兄不要過譽,若非仁兄行文,以小弟的面子,恐怕調動不了我那位叔父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