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前子已經四十出頭了,他在韓國有兩家四百張床的醫院。車前子說,他喜歡開醫院,開醫院是行善,他喜歡看見小孩子生下來,小孩子讓大人的行為有了目的。他開醫院,應該瞭解醫學是怎麼一回事情,所以這麼一把年歲還來唸醫學學位。車前子以前是韓國某個特種混成旅的武術教員,我想大概是林沖那種角色。車前子是跆拳道黑帶高手,他說打人不好,他說很小很小的時候,看見死人,很多死人,漢江都被血染紅了。車前子說,死人很難看。車前子帶著一個老婆和兩個兒子來到北京,在麗都附近租了房子,僱了司機,天天接送他上下學。車前子的兒子狡猾可喜,正是上房揭瓦碎玻璃的年紀。車前子說,孩子讓他覺得,一切值得,讓他的脾氣變得分外的好。我替他攢了個電腦,頂尖配置,二十四倍光碟機,立式機箱。每次他回家用電腦,兩個兒子就死活要一前一後坐在機箱上,看他工作學習,和他搗亂。他有一天告訴我,電腦壞了,能不能修。我說,不要壞的我的名聲,才裝機沒三個禮拜呀?車前子很好脾氣地訕笑著說,不是機器的毛病,他的小兒子坐在機箱上,捅開了光碟機門,一屁股跳下來,光碟機門自然被坐折了。沒有關係,如果沒有辦法修,就再裝一臺主機,還要立式機箱,兩個兒子一個,坐上去不擠。我們曾經用盡計量,想讓車前子露露功夫。後來發現,讓車前子出手,這比讓柳下惠或是魯男子強姦魏妍還困難。有車前子在的時候,我們每到一個酒吧,就橫著膀子走路,斜著眼睛瞪人,嘴上唸叨,“找茬,找茬,找茬打架。”唯一一次見車前子顯山露水,是在一個日本人經常出沒的酒吧。有個形容猥褻的日本人,大概是喝多了,龜頭腫脹,覺得自己很壯偉,用日本話大聲唱歌。我聽不懂,但是車前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開始用朝鮮話唱“雅裡朗”。車前子跟我講過,這首歌是他們的一首民謠,日本佔領的時候,那個韓國人敢唱這首歌,被日本人知道,就會被殺頭。車前子的內力雄渾,日本人的聲音很快被淹沒。日本人忽然用中文向車前子喊:“住嘴,再唱殺了你!”回手把酒瓶砸向車前子。我沒有看清楚車前子的腿是從什麼地方踢出來的,他腳尖一掂酒瓶底,酒瓶飛向日本人頭頂的天花板,沒聽見什麼響動,只見半截酒瓶沒入水泥的屋頂,酒瓶完好無損。日本人抬頭愣愣地看了一眼沒入屋頂的酒瓶,一動不動。我想,他的酒應該醒了。

“我們共同選舉秋水為第一屆口會會長。”辛荑說。

“為什麼選我?”

“組織上信任你。”辛荑說。

“你是偉大的文學家。你知道‘日’的其他意思,現代漢語大詞典都查不到。”車前子說。車前子那次出手之後,為了逗他開心,我問他,知道不知道,從漢語的角度,哪國人最慘。答案是日本人,別國人可以男和女搞,男和男搞,女和女搞。但是日本人只能自己搞自己,“日”本人。之後不久,車前子興奮地告訴我,他第一次被人認為是流氓。車前子在北外進修中文,老師講“日”字的意思,說,“‘日’就是天的意思,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車前子舉手,“老師,不對。一天可以一日,但是一日不能一天。會死人的。”教中文的是個小女老師,罵他流氓,說他周圍一定有一批壞朋友,告誡車前子應該去聲色、遠小人、親君子。

“你最淫蕩。我可以當口會名譽會長。”王大嫌熱,脫了外面的長褂,露出短袖。王大不怕冷,怕熱,他常說,他一身的肉是一年四季的皮襖。

“我們都覺得你有氣質,要是倒退一萬年,把你刷刷漆,在河邊一立,部落居民們就可以當生殖崇拜了。”黃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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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口會(三)

“口會都做什麼呢?”

“選一個題目,大家胡說。以###友,以口會友。其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