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突然不哭了,“你什麼意思?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只是一層結締組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個人,重要的是你和我在一起。”

“你還是不相信我。”

“好好,我現在想起來了,儘管我的東西基本沒有在裡面,但是有兩次,它到裡面了。一次很淺,另一次的確很深,我還記得你很輕地叫疼,說彷彿有什麼被撕開了。我真的很感動,我現在覺得人生很圓滿。”在我的腦海裡,我又過了一邊當時的情景。整個過程,我的女友儘管表現得鎮定從容,果敢嫻熟,但是她做好多事情好象都有這種氣質,每臨大事有靜氣。北大挑選國際標準舞隊員,我的女友從來沒有跳過,去應試,蹦噠了一圈,主考都以為她專業練過,至少是專業試訓過後來被淘汰了。沒有辦法,這叫舞感好,天生的。或許她在那方面也有天賦,床感好。

“這麼說,你還是有可能射在裡面了?”

“我跟你說,我一感覺要出來了,就馬上退出來了。其實,你當時,你一感覺有異動,你馬上就蹦起來了。你蹦起來了,我不出來也不行呀。而且,好多都射在你兩腿之間了。你自己擦乾的。我看見的。”

“但是,這不排除你出來之前,我蹦起來之前,已經有遊精進去了。秋水,你別不耐煩,你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十億隻精子失敗了,一隻精子得逞了,我們也完蛋了。”

“我實在累了,我不是一個樂觀的人,但是在事實證明我完蛋之前,我不會費心去計算我完蛋的機率。讓我們總結一下,第一,我射在裡面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可能,量也很小。第二,即使我射在裡面了,我的精子很疲軟,讓你出事的可能性也很小。第三,在我們做這件事之前,你絕對是處女,誰懷疑這件事,我就跟誰拼命。第四,以後不戴套子,砍我的頭,我也不進去。我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你如果還是想不開,那你願意跳樓就跳樓吧,我不攔著。”

之後幾天,我的女友不再拉我討論受孕機率問題。北大自習室十點趕人關門,宿舍十一點熄燈鎖門,在這期間,她拉著我陪她在北大校園裡跑圈。她的理由十分樸素:“我要用跑步促進宮壁脫落,迎接倒黴的到來。”從那兒之後,子宮在我的印象中,就永遠象一間需要經常維護的房子,牆皮從四壁垂下,在震動中簌簌凋落。

我的體質遠沒有我女友強健,我的書包鼓鼓囊囊,裡面除了教材、教參、閒書(小說)、文具、字典、隨身聽、磁帶,還有一個巨大的飯盆,飯盆裡一個勺子和一個叉子,跑起來叮噹亂響。那個飯盆是我女友長跑比賽的獎品,白底紅字:“北大女子八百米冠軍”。我女友還得了很多肥皂、毛巾、臉盆,夠我們一輩子使的,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一方面,我女友的身體就是好;另一方面,北大學生的身體普遍太差。即使象我這樣,在我那所差中學,體育永遠倒數第一的醜小鴨,在北大,體育總是優秀。

我揹著我的大書包,發足狂奔,跟在我女友身後,我叮噹亂響。我們狂奔過博雅塔、楓島、鍾亭、臨湖軒,為了促進脫落,我們上躥下跳,專找不平的路跑。不平的路邊,常有陰暗的角落,這些角落聚集了自習一晚,在自習室關門和宿舍鎖門之間,抓緊時間,摸來摸去,胡搞亂搞的人們。我們奇怪的組合,我的叮噹亂響,我奇形怪狀的奔跑姿勢,在漆黑的夜晚,嚇壞了很多人,我們常常在他們的夢裡出現,在他們的夢裡造成他們夢遺困難。

宮壁還是不脫落,倒黴還是不來。我真是跑不動了。我有一輛腳踏車,車前面有個車筐,我把兩個人的書包放進車筐,騎著車跟在我女友後面,我依然叮噹亂響。在漆黑的夜晚,我們這種樣子,嚇壞了更多的人。

第十七章:機率統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