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啥鬼?四點半就入場?早點兒不?電視劇裡不是這麼演的來!

可現實是,一點兒也不早,若非如此,來賓一旦扎堆兒來,再強的接待能力也不夠用的。

能夠按時抵達的當然是各界婦女,或者按上流社會的說法,各色名媛,再或者按二逼世界的說法,各種小三和小三預備役,她們從事夜間工作,一覺睡到下午兩點,梳妝打扮一小時出門,這個點兒正正好,早一點兒起不來,晚一點兒餓死了。當然,糟糠之妻也不是不能有,但所謂糟糠之妻,賢者都要在家相夫教子,能者自然還在努力工作,偶有不賢不能者,按古老哲人的說法,誰要跟她糟糠!誰要!!!常言道:古老哲人毀三觀,誠不我欺。

山莊入口的露天簽到處一字排開鋪著金邊白絨的長桌三張,盛夏時分蒸騰夕照瞎人眼,幸好策劃方富有經驗用心良苦,自三十米外的停車落客處開始即有專人撐傘,行至臨近簽到處十米更有遮天蔽日的闊大墨綠陽傘,襯上四周綠意融融鳥語花香,便切實地體現出張家南洋老紳士的體貼風度來。早幾年林森柏眼紅人家隨隨便便就把會場佈置得低調奢華,花重金請來經常給張家做宴會策劃的海天國際,浩浩蕩蕩地安排了一場源通週年慶,誰知暴發戶是一種換血三代也成不了貴族的假冒偽劣商品,策劃方說用八十一米的布就行,她骨子裡自卑重重怕露怯,偏要提升品質用八百一米的;策劃方說用國產餐具就行,她不,偏用進口的;靠成本提成吃飯的策劃方笑歪了嘴,壞心眼試探她說要不要連警衛的制服也提升一下?她當即拍板,一人給訂了一套DUNHILL燕尾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品味也許需要靠錢歷練,風度卻決計不是錢能堆出來的。只因風度是個“度”,合適的“度”需要適合的錢,過多的銅臭味只會突破風的“度”,一路帶風,直衝下限。

汪顧難得良心發現當一回孝子賢孫,這會兒正站在簽到臺的旁邊,張鵬山的身後,為他扶輪椅,順便笑意吟吟地握著一雙雙昨晚不知道擼過什麼的纖纖玉手。她只恨自己裝逼不到家,竟忘了戴手套!

“別恨了,恨大傷身,”岑禮杉也在旁伺候著,彷彿是看出汪顧的噁心,嫣色薄唇幾乎是貼著汪顧的耳廓建議:“就算你戴手套,與人握手時還是要摘下來的。這幫姑娘挑撥離間一把好手,挑刺能力更是一流,可不像你這麼不講究,不然怎麼轉正?”

眼鼻通腦,嘴耳通心,故而嘴與嘴的親近寓意曖昧,因為都通著心,嘴與耳的親近同樣曖昧,因為跟倆嘴相觸並無太多差別。不信就試試,耳朵蹭耳朵其實跟接吻的感覺是差不多的。汪顧閱人無數,在這方面自然不是愣頭青,問題是跟個老友接吻的感覺和跟師燁裳接吻的感覺天差地別,個喵的,師燁裳是不喜歡接吻,更不會這麼自然而然在她耳邊吹氣,但光這麼想著,汪顧就已經心潮澎湃血脈噴張,一時耳根兒癢癢,直用手去搓,語無倫次喃喃自語道:“不曉得金獅誰會來。。。”

這話說在張鵬山頭頂,他自然盡收耳中,艱難地仰起頭來,扯著嘴角彷彿望天,“放心。。。就算金獅不來,霍氏國代,霍氏和百文我們分別發了三張帖子。畢竟一個碗裡吃飯,張氏這點兒薄面,即便霍豈蕭不給,文舊顏也會給的。”言下之意,汪顧聽得真真的,他在安慰她,只要霍氏和百文來一個,那師燁裳無論如何也得來。師燁裳再擺譜也不能打自家老闆的嘴不是?

果然,將近六點時,汪顧一邊心猿意馬地握著手機等待阿三中介的電話,一邊心有靈犀般從眼角余光中逮到了師燁裳。

夏日六點,天色不暗,來賓不少,熙軟日頭掛在蔥鬱山頭,渲染一片金色背景,正是入場的好時候。兩輛車黑窗也黑的改裝VOLVO駛過落客處而不停,汪顧頭頂的天線登時豎了起來——只有霍家會用這種開路車。馬達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