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由不得你任性。

清冷無語夜,天氣卻是好得出奇。一輪明月掛在天正中,照得空中亂雲密佈,一片異整。

巫馬寐搬桌坐在院中,自斟自飲兩杯,終覺無趣,嘆口氣,去邀坐在一邊冰冷不動的深雲戶。

“賢弟,人死不能復生,何苦要為那些事辜負這一番大好時光?”

深雲戶一直僵頭望月,眼睛早看得一片迷濛,聽他這樣說,才緩緩地轉過頭來。

見他迷迷糊糊的表情,巫馬寐的呼吸幾乎一滯。少年的臉上退去了冷漠,原來的俊氣姣好一下顯出來,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他輕咳一下,轉過頭去,給深雲戶倒了杯清酒。

“木盡風一定要死麼?”

巫馬寐手一抖,竟溢了些酒出來:“你可聽見若離稱呼他什麼?”

“若即?那是哪裡來的名字?”

巫馬寐舉酒聞香,隨即一飲而盡,再看面前的少年。剛加冠,一片意氣風發,聰明才智天下聞名,卻獨獨缺了些世俗氣。

莫不是自己平日裡太過保護,才讓他這般不曉世態炎涼。

總也是時候,讓他稍微知道……

“若即便是若離當初在小倌館門口買了他時,給取的名字。”

深雲戶原要去取酒的手一抖:“小倌館?”

巫馬寐淡淡一笑,便將木盡風的身世全部說了出來。深雲戶縱然聰明,又如何能料到後面那麼多的故事,一時呆愣在那裡,半晌回不過神來。

再自斟飲一盅,巫馬寐看著深雲戶睜大著眼睛,呆呆地念了遍:“若即若離……世間也真有人,配得起這樣的名字……”

捲舌回味,巫馬寐在肚裡說:若即若離,天下也真有人,願取這樣的名字。是算要青梅竹馬,還是隱喻分離?

深雲戶突然回神,猛抬頭問,眼睛裡都要射出光來:“他既然願意以若即自居,必是放下了前仇舊事。既然已經無心計較,靈珏宮主為何還不能放他,定要趕盡殺絕?”

巫馬寐似乎料到他的反應,輕輕一笑:“那我問你,如果你淪得木盡風那樣的境地,你會如何?”

深雲戶一愣,登時卡住,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你淪得木盡風那樣的境地,原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地位,一夜之間家人鄙棄,一直追隨的宮主差他去送命,被親生兄長打得半死,再脅迫著一同滅了自己從小便拜的師門,爾後輾轉到勾欄地,武功全廢,險些淪得以色侍人,再後來被個小姑娘用銀兩買去。我問你,若你到了那番境地,會如何做?”

深雲戶瞬時語噎,竟覺一陣冰涼。若真是自己在那般境地,腦中除了復仇二字,還能想什麼?

爬高跌重,真正被逼得走投無路過,鬆緩過來,想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復仇。便是有一絲絲希望,使盡各種手段,也要那些人不得安寧。

而木盡風呢?

巫馬寐抬頭看月,輕笑一聲:“曾經也是叱剎江湖,風雲變色的人兒。一夜傾覆,轉眼之間,倒是絕口不提江湖事,變得兒女情長纏綿悱惻。他倒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再下自愧不如。”

深雲戶再想那見過一兩面的謙謙君子,總是掛著溫和優雅的笑,溫潤如玉,一幅與世無爭的樣子。

那樣子,是真的,還是做出來的?

暗自斟酌了一番,喃喃地說:“若是假的,其人城府之深,可怕。若是真的,則更可怕……”

巫馬寐點點頭:“靈珏宮主慧眼識人,木盡風,取的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此一塊璞玉,若不能得之,必毀之。一時婦人之仁,必成大禍。木盡風畢竟年少,雖懂進退,可這次示弱,卻是選錯了物件。”

懷璧其罪,太過聰異的人,這世間不能容。

深雲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