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多想,眼前不斷浮現那一對人從斷崖上消失的情景。

她的淚不斷地流,卻還笑著俯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什麼?

墜印灰崖,可是要斷這一生的情緣,兩人約定的,會是來世麼?

一瞬間,深雲戶不願再去想第一種可能,木盡風肯自居若即的原因,定是隻為那個女孩。

抬頭看月,一片青朦。那兩個人,會在哪裡……

同樣的月光,照著一片石子灘塗,靜靜地鋪在水邊。水流都無聲,只有山澗裡的風颳過去,一片哭嚎。

輕輕的刮紗摩挲聲從岸上傳來,一片純白的後襬,覆著青藤草鞋,踩在鬆散的石子上,慢慢走向水邊。

清幽得發綠的水,卻有一塊像是燃燒起來一樣,耀眼奪目的紅。等靠到近處才發現,那紅只是一個女子鬆散的衣衫而已。

衣服雖破爛不堪,卻仍鮮亮無比,紅得奪人心目。可是裡面包著的女孩,卻早已遍體鱗傷,像凌亂的布娃娃,支離破碎,連面部都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什麼。鬆散的頭髮隨著水漂,隨波逐流的海草一樣。

白衣人站在月光下看了半晌,柔得發亮的頭髮垂下來,映著月光,竟反出幽幽的深藍。

思量半晌,他終於彎下腰去,抓住女子的一隻腳腕,也不顧其他,就這樣將她倒著拖出了這一片石子灘塗。

十里荒涼(下部)

十里荒涼 相留醉

鞠花殘

月上清明瞭。

手浸到水裡,一陣鑽心的冰涼。

山澗裡的水,總是冷得最快的。

一雙玉手伸出來,也是冰肌玉骨的,在水裡印著月光,卻無故顯得慘淡,粼粼的波紋碎了月光,無法收拾。

豔紅衣服的女子傾在水邊,披頭散髮,跪在這片碎石子攤上,彎身下去,側面貼著冰涼的水,黑髮散開來,情思縷縷,漂在水上。

當初,是在這裡被撿了的,為何明明掉下來的是兩個人,如今卻只是孑然。

若即,我們不該是一起的麼

不該是一生一世,攜手笑看紅塵的麼

最少,我們該是要一起死,一起轉世

來生不管在哪裡,我總找得到你

因為這次,我穿越了千年的時空來這個陌生的世界,只是為了見你的

我說過,只是為你

可你最後為何放開了手

是生是死,便是最後兩具殘屍,都該在一起的

你許過我一生的不離不棄

一生就只要這一個誓言

那時是誰放開了手

是誰留我獨自在世上

若即,我看著你走的

我許諾,要和你一同轉世

那個吻,定你的來世

奈何橋上,你可會等我

被索命後,可會在彼岸花叢中看見那一身白衣,看你還是那樣笑著,等我

百里看信看得一陣火氣,傾身縱手往桌上一擼,東西頓時翻得一片狼藉。

露冷聽了趕緊站起來迎過去,少主這些天才接了府裡事務,總是這般煩躁,膳食裡要再加些敗火的東西才好。

百里咬牙冷笑道:“一幫老迂腐,便是輔佐過老爺又怎麼了,拿身份來壓人,也不自己掂量掂量。”

露冷也只好好言相慰:“總是這樣,老主子死了,巴巴的都哄到新主子這裡來,拿捏不了尺度的也不少,何苦跟他們計較。”

便是心裡清楚,也還是忍不住火氣,最恨便是別人只把他當小孩子看,這些信件來往,竟是一點沒有把他這個新主人放在眼裡,讓人如何不恨。

咬咬唇,手上都攥緊了,冷道:“總要叫他們見見我的厲害,死他一兩個,其他猴子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