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不察,將她從腿上抱下來,挪到床裡邊坐著,掛起半邊床帳,起身下床,到衣架旁取下昨晚備好的乾淨衣物,他一面背對著她穿衣,一面囑咐道:

“我走以後,過上兩**再到宮中辭行,我已打點妥當,這時候宮裡不會強留你在京中。行禮不必多帶,到了河北再換新的。相州有我私庫,我在庫中存有錢兩,鑰匙就在典軍孫雷手上,你介時持私印見他,讓他交給你保管。都督府上,除了一個副典軍是吳王的眼線,其他都是我的人,你若覺得麻煩,我在城中另有別院,你到時再決定住哪。此外——”

“唔

李泰的聲音被一陣嘔聲打斷,他袖子套到一半,轉過身,就見遺玉趴在床邊,一手捂著嘴,一手慌亂地夠著床腳的銅盂。

他連忙抬手將袖子穿好,大步走上前,一手將銅盂拿起遞到她跟前,一手攬過她肩膀靠著他。

“嘔、嘔。。。”

不是頭一回見她這個樣子,想到原因,李泰臉色不禁難看,沒有理會門外擔心詢問的侍女,待她嘔過了這一陣,無力地歪倒在他身上,他放下銅盂,抓著她雙肩把她拉開,口氣不好:

“你又揹著我服藥?”

過了一夜,吐出來的都是酸水,嗓子火辣辣地疼,遺玉暈暈乎乎地搖著頭。

李泰想了想,也覺得不對,若是繼續服藥,她飯量應當會減小,可這段時日,她胃口還算不錯,不但沒有瘦下去,反而長胖了一些。

可若不是服藥,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就——

腦中靈光一現,起了疑心,他猶豫地伸手探進被子裡,摸到她肚子上,揉揉,再按按。

的確是。。。胖了。

“幹、幹什麼?”

遺玉不舒服地按著他亂動的手,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委屈道:

“我真沒再亂吃藥了。”

李泰沒理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抽過外衫給她披上,又倒了一杯茶水塞進她手裡,掉頭走到門邊,吩咐守在門外的下人。

“速去西苑請李太醫和秦尚人來。”

“是。”

“你們兩個進來服侍。”

“是。”

遺玉漱過口,又自己倒了一杯水,剛喝上兩口,杯子就被走過來的李泰拿走,平彤平卉端著熱水臉盆跟在他身後進來。

“找李太醫來做什麼,都說了我最近沒有亂吃藥,就連李太醫給的水丸都沒再服了。”

李泰好像沒聽見她說話,自顧穿好鞋襪,繫上長袍,隨便拿髮帶束了頭髮,走到南窗邊的湘妃榻上躺下,側頭看著窗外漆黑的湖景,不知在想些什麼。

遺玉不想臨別同他慪氣,便老老實實地伸手讓丫鬟們給她擦手穿衣,等著李太醫來診。

剛過五更,外頭天還黑著,臥房裡的燭火重新換過一遍,照明瞭房間。

李太醫坐在床外一張小凳上,一手把著遺玉的腕脈,一手捋著鬍子,眯起眼睛,面上帶著疑難。

遺玉心不在焉地由他診斷,透過垂落的床帳,看著兩道屏風之間,露出窗邊李泰的身影,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裡已經好半天了。

剛才阿生還來稟報,說他下屬的將士已經列隊在王府門外等候,遺玉怕他再待下去會耽擱了到朱雀門前聽皇上宣詔的時辰,偏偏李太醫還在這裡磨磨蹭蹭地診不出個結果。

遺玉不耐煩地把手腕抽回來,道:

“不必診了,我沒有事,應當早上起的急了,吃了風,上回那補氣養血的方子,我早就沒再用了。”

李太醫點點頭,面上困惑不減,他扯了一下鬍鬚,站起身,招手叫了秦琳到一邊,絮絮低語了幾聲。

遺玉狐疑地看著他們小聲交談了幾句,秦琳便走到床邊,彎腰湊近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