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換的,再醒過來時候,已是半夜。

平彤正打著哈欠,聽見身後一聲低呼,扭頭見遺玉直愣愣地坐起來,忙起身過去給她披上外衫,又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手裡。

“什麼時辰了?”

“三更了,您剛才是魘著了吧?”

“……嗯。”

床邊案上點著紗燈,不太亮也能讓平彤看見遺玉額頭上的細汗,許是剛睡醒過來,又是夢醒的,眼裡傻愣愣的,白嫩的臉頰上浮著紅暈,嘴唇扁起來,卻是平日鮮見的孩子氣,讓見慣她成熟懂事模樣的平彤,心裡不由生出些憐愛來,哄道:

“夢最怕人瞧,奴婢在這守著,等您睡熟了再走,您就放心睡吧。”

遺玉又“嗯”了一聲,就由她扶著又躺回被窩,閉上眼睛腦子裡想的卻全是剛才那個噩夢——

夢裡正是她同李泰成親那天,轎子從龍泉鎮出發,到了長安城門外就被攔下了,她掀開簾子一瞧,外頭站了一大群人,多的她數不過來,一張張臉孔有新有舊,老的有靠山村的村長爺爺,還沒流亡前的王氏母女,一口白牙的阿生,失蹤不見的盧俊,乃至昨天才見過的那位晉小姐都出現,一個個湊過來問她的都是同一句話:

你可是想好要嫁給他嗎……你可是想好要嫁給他嗎……你可是想好……

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讓她頭矇眼花,卻不給她作答的機會,她好不容易喊出了一句“閉嘴”,這便驚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見平彤遠去的腳步聲,遺玉方又睜開了眼睛,盯著頭頂紗帳的眼裡,盡是煩躁和不安,白日長孫夕披著李泰外衫衝她笑的畫面,那晚上在青樓裡她推門見到李泰和那個半裸的女人近身相貼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反覆湧現,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有李泰那低沉的嗓音在耳邊盤旋:

為何總不信我,我許給你的事,可有做不到的?

“你有……有過。”

三月十四,遺玉昨天上午淋了一場雨,睡前還是好好的,可一覺醒來就發了病,還不是普通的風寒,盧氏被平卉慌慌張張地叫去時候,她人正蜷縮在兩床被子裡發哆嗦,口裡迷迷糊糊地說著些胡話,叫她不會應聲,盧氏拿手摸了摸她額頭,觸手一片滾燙,驚的趕緊差人去鎮上請大夫。

鎮上的大夫頗有口碑,診斷之後,寫了張方子還不忘寬慰盧氏他們兩句,說是小姐身子骨好,只是發熱,卻沒有熱疾的徵兆,不會有大礙。

話是這麼說的,但餵了湯藥,一直到下午,人還是渾渾噩噩地在床上躺著,任誰叫也聽不見,熱狀一點沒下去,還犯了咳嗽,又叫人去尋來大夫,這回卻乾脆檢查不出什麼端倪,盧氏發了一通脾氣,就將人攆走,急到頭了,又想起來閨女自己就是半個大夫,便讓平彤平卉去書房翻了遺玉的瓶瓶罐罐出來,藥是找著了,可紅的綠的,丹丸粉末一大堆,就是不知哪個是治哪個的,急得盧氏差點把遺玉辛辛苦苦製出來的藥物都摔了去。

於是天漸黑下,盧氏一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給遺玉擦汗喂水,兩隻眼睛通紅,周夫人站在一旁,皺眉道:

“這樣耗著不是辦法,你差人進京去魏王府找人,最好是尋了太醫過來。”

“對、對,”盧氏慌忙點頭,強打了精神喊來於通,簡單叮囑了他幾句,便讓他騎馬速速往長安去請大夫。

因為給遺玉趕車,於通去過幾回王府,盧氏他們便沒想著捎帶什麼信物之類,這節骨眼上,誰記得遺玉為了避嫌,每回到王府都是從側門後門去,卻不想就會因為這個,誤了大事。

於通快馬到了長安,已經是黃昏時分,他翻身下了馬,栓馬都不及,一丟韁繩就大步朝著大門跑去。

“站住”

王府門外是有侍衛把守的,四個人穿著輕甲手裡都持著槍矛,看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