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突然發現,她對李泰的過去,還是不大瞭解,總覺得他為人孤僻不喜同人親近,可隱約是知道,他曾同長孫嫻她們相交匪淺,還有,長孫夕那一手精湛的棋藝,不就是李泰教的嗎,憑著他的為人,若真是無緣無故,又怎會有這麼一段,能讓李泰耐著性子去教一個小姑娘下棋的,除了她盧遺玉,還有個長孫夕。

在她眼裡,長孫夕是那個想方設法往上趕的,可在長孫夕眼裡,她應該才是那個破壞者吧。

程小鳳見遺玉甚是自嘲地笑了笑,琢磨著不對,多想了想,就明白過來,伸手環住她肩膀,疑道:

“你該不會是妒忌了吧?”

遺玉“嗯”了一聲,沒有否認,下一刻就聽她朗聲笑道:

“我猜就是,長孫夕那丫頭,老早以前就喜歡總跟在魏王后頭,活脫脫一個跟屁精,咳,這可不是我說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時候大家年紀都小,有皇后娘娘那層關係在,又有高陽他們摻和著,便沒人計較這個,後來歲數長了,才收斂許多,你們離京兩年回來,我瞅她現在是改了這毛病,同魏王很是客套啊,怎地你又來翻舊賬麼,哈哈。”

客套?那是在人前,人少的時候,“四哥”、“四哥”地叫著,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李泰是傻子會看不出來麼?他就是懶得理會,也不能就這樣讓人誤會吧。

“別多想了,”程小鳳收了笑,安撫道,“你還怕她同你爭不成,人家好歹是長孫家的嫡女,除非魏王不娶你做正妃,否則她豈有去給人當小的可能?”

遺玉輕嘆一聲,扭頭看著程小鳳,認真道,“是啊,我怕什麼呢?”

小鳳都明白的道理,長孫夕不可能不明白,那她這麼衝著李泰,又是圖個什麼呢?

“女子婚前都是這樣多心的,”程小鳳尋思著,揉揉她腦袋,“雅婷成婚前,就總是來找我說話,沒頭沒尾的,不知她在講個什麼,神神叨叨的,你比她要好多了。”

“哈,照你這麼說,我還是好的了?”遺玉倚著程小鳳,感覺她身上傳來的體溫,心裡的苦悶是沒少,可卻冷靜了下來,能夠好好想一想,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書藝比試被改到下午,滿場依舊是五十個座,遺玉故意來的晚了,避開同李泰碰面的可能,踩著鍾

鳴進了君子樓,隨便挑了個空位坐下,目不斜視地檢查著紙筆,既不左顧右盼,也不抬頭看一眼樓上。

李泰站在二樓往下瞧,看見遺玉入場,這才回去坐下,恰有個四門的學生正在同自院博士消名,打算棄比,見他過來,結巴了好一陣才說通話,嚴恆沒好氣地瞪了他兩眼,一筆將他名字劃去,這學生才唯唯諾諾地走了。

瞥見這情景,李泰才轉過頭,遲遲開口對正在打趣嚴恆的查濟文道:

“長孫的名消去吧,她也不來。”

這下子,論判席上的幾個人都傻了眼,面面相覷之後,還是查濟文先跳了起來,“這、這怎麼不來了?”

“病了。”

“病了,什麼病,突然就病了?”查濟文又叫了兩聲,被晉啟德扯了一把,瞅見李泰一臉冷淡,覺出自己失態,乾咳了兩聲,重新坐下來。

作為才收新徒的虞世南,顯然比太學院的查博士要安靜許多,老眼昏花的他,側目瞄了一眼李泰,便又低頭喝起茶,半句話都不多說,其他人心裡,各有所想——這長孫夕病了,怎就是魏王來代她消名?

想到這點,論判席上便愈發安靜了,查濟文鬱悶地看了長孫夕的名字,心中不忿,想到樓底下坐的遺玉,有心酸上晉啟德兩句,也知道氣氛不對,不好開口,只能作罷。

今天的書藝比試,題目另有新意,沒有巨幅的白卷做題,反給學生們一人發了一份卷子下來,上頭六種筆跡,分別是古往的書法大家刻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