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前,髮髻反綰,挑了一套三件點翠的珠花簪子別在髻上,又在耳上配了一對小巧的白蘭墜子,用眉墨在眉頭輕暈了兩下,有些愈發顯媚的桃花眼被壓了色,變文靜許多。

陳曲取了榻上的衣裙,幫她穿戴,蔥襦藕裙,顏色不和當下豔麗的時興,卻是街上少見的配色,幫遺玉繫好了束裙帶子,她後退兩步站開,打眼瞧了,只覺得自家小姐沒了前天下午的大方貴氣,看著就是個文文氣氣的閨秀,且是那種會極會寫詩作畫的。

遺玉對鏡子瞧了一眼,便走到窗下的書桌邊上,拿起放在上頭的一隻半尺長短的錦盒,對陳曲道: “去看看於通將馬車備好沒有,我去我娘那用早點。”

陳曲應一聲,便出了屋子,遺玉走在她後頭,去了盧氏那裡,進屋便聽見少女的嬌笑聲,揚了揚眉,繞過屏風,就見韓拾玉摟著盧氏的手臂,坐在長椅上,笑得前仰後合,可一見她進來,便立馬坐正了身子,收了笑容。

“娘。”遺玉規規矩矩地請了禮,便在一旁的空椅上坐下,看著韓拾玉,一彎眼睛,道: “說什麼高興的呢?”

韓拾玉輕哼一聲,便鬆了盧氏,站起身,“我去看爹起了沒。”

看她離開,盧氏無奈地搖搖頭,對遺玉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道:“我瞧著這兩天地更不對脾氣了,見了你連招呼都不打,這又是怎麼了?”

遺玉明知韓拾玉是為了杜若瑾的事,才給自己拿臉,反正是不覺得有什麼好同她隔氣的,便不在意,道: “我也不知,許是哪句話又惹了她,對了,待會兒吃罷早點,我有事要去京裡一趟。”

盧氏臉色微變,“娘不是說了,這嫁妝的事,不要你操心,你只需把當親縫的繡活做了,其他的都不用你管——哪裡有女兒家自已經辦嫁妝的道理,寫給揚州的信巳寄出去了,娘又和周夫人說好,今日和她商量下明細,明天就去東都會的鋪子,挑挑手藝,請兩個金匠,還有—— “娘,”遺玉見盧氏一副自己要同她搶生意的模樣,好笑地打斷她的話,“我是要到文學館去看看,雖不在國子監唸書,可是那棋書的事,我還要擔一份子,巡遊了罷,眼下文學館正在整稿,殿下那天說了,要我這幾日抽空過去一趟,今早看著天氣不錯,我就想去瞧瞧。” 盧氏臉色這才好看些,看見她放在案几上的盒子,問道:“這是什麼?”

“哦,拿來送人的。”遺玉隨口答道。

盧氏只當是她鼓搗了什麼東西要拿去送給李泰,便沒多問,又叮囑了她幾句,小滿帶人擺了早點在前廳,母女倆吃罷飯,遺玉抱著盒子出門,韓厲才過來,進屋看見盧氏拿了紙筆在寫寫畫畫,走近看了,才發現是在算賬。

盧氏只抬頭看他一眼,便又低下頭去,韓厲在她對面坐下,好脾氣地溫言道: “這是算的什麼?”

“我女兒的嫁妝。”盧氏同他說話,全沒旁人在時的好臉色,不鹹不淡的。 “可要我幫你參謀參謀?”

盧氏又將幾個錯數勾去,換了張紙,一邊對校,一邊搖頭,“不用,我玉兒同你又沒什麼干係,你不是她長輩,不必操心,”頓了頓,抬頭看他,道: “你莫想借機打什麼鬼主意,我們路上便說好了,我讓你跟著,你要讓我和我玉兒在一處。”

對上她無比認真和固執的眼神,韓厲眼神一軟,訕訕地抬手摸模鼻子.道: “我還有筆資產,你若要用錢,可以拿給你,玉兒同我是無關,可是你同我有關。”

盧氏低下頭,繼續算賬,嘴角露出一抹無聲的笑容,聲音卻平常道:“你是你,我是我。”

還是上午,魁星樓這種頂尖的風流場所,一樓大廳也沒見多少客人,而二樓的多數雅間,昨夜簾醉的客人多還沒有睡醒。

室內流轉著一股蜜香,甜絲絲的,有些起膩,聽見珠簾“噠噠” 作響,又聞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