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下,他又回宿館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發愣,直到肚子餓的咕咕叫,才一屁股坐了起來,換了身衣裳出門去喝酒。

因為文學館的兇案,附近茶樓酒家早早就打樣,他不得不騎著馬多跑了些路,才在延康坊南一條巷中尋到一家夜賣的酒館,進門正要尋個角落坐了,卻見著位置最好的角落已經坐了人,還是熟人,他極為短促地咧嘴一笑,便走過去大喇喇地在人對面坐下。

“程公子,真巧。”

一身男裝的程小鳳拾起頭,瞅一眼這不請自坐的男人,皺了皺眉頭,就在桌上取了只乾淨杯子,左手酒壺一傾注滿,放到他面前。

“喏,我請你喝一杯。”

李恪一臉陰沉地在品紅樓中灌酒,地毯上已趟了幾隻碎杯子,沈曼雲大氣不敢出一聲地在旁邊伺候。比起她的小心翼翼,不久前從屋子裡走出去的蒙面女子卻沒得李恪半句重話。

那女子知道她使的毒被破解,詢問了詳細經過,反嘲笑李恪用人有誤,非是她的毒出了破綻,江湖上的人多是不願意同朝廷牽扯,能夠請到這麼一位厲害的毒師實屬難得,是以李恪把大書樓一案被破的責任怨了一半到她身上,回來依舊是對她禮遇三分。

“啪嗒!”又摔了一隻杯子在地上,有些急促的敲門聲適時響起。

“進來!”

“……主子,”客人打扮的管事白著臉小跑進來,從寬大的袖口裡套了一疊紙張出來,再手遞到李恪面前,“這、這是下午打掃書房時候發現的。”

黃紙黑字,陌生又整齊的筆跡,一則則詳細羅列下來,有他暗送給朝臣的賄賂,也有他私下收取的黑禮,更有一份名單上寫著他在安州所做幾件大見不得人的事,李恪臉色發青地“嘩嘩”翻到最後一張,看著那突兀的一句題外話:十萬,三日送至,絹帛不收。

他面上肌肉一顫,一拳砸在桌面上,“嘭!”

“王爺!”沈曼雲著他手背被杯子碎片刺破,慌忙掏了手帕去包,卻被他一掌揮倒在地上。

“你都看過了?”李恪沉著臉抬起頭,問那管“小、小的,”那管事汗津津地答道,“小的是不小心看了幾眼,發現這東西的都已經被小的餵了啞藥關進柴房去了。”

“下去,若是傳出去半個字,你知道本王的手段。”

“是、是。”那管事貓著腰快步倒退出去,自以為逃過一劫,卻不知他連這樓閣都出不去。

天方亮起,外頭就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湖面滴滴答答的響聲騷擾著床上的人,遺玉翻身夢囈,李泰睜開眼,瞳中帶著一點初醒的懶倦,環覆在她肩頭的手掌便隔著綢緞輕輕摩挲,等她安靜下來,重新把手腳纏在他身上,才側過頭看她偎在他胸前的睡臉。

後半夜她睡得並不安穩,說夢話,還踢被子,被他叫醒幾次,再迷迷糊糊地被拍哄睡下,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他哄人的動作也從生硬到嫻熟。

睡意不再,他卻也不想起床,就靜抱著她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直到外面雨聲漸大,她搭在他腰間的手臂動了動,便知她是醒了。

“醒了?”李泰摸著她細軟的頭髮。

“唔…什麼時辰了?”

“還早,睡吧。”

遺玉發現自己手腳並用地纏在他身上,早就清醒,她哪裡還睡得著,紅著臉,慢騰騰企圖將橫跨他下半身的小腿兒不動聲色地收回來,還沒剛動一下,便被他手掌擱著被子按住,肩頭的手臂一緊。

“別動。”

她聽出他嗓音的低啞,感覺到腿窩下碰觸到的硬挺,好歹知道那是什麼,她耳朵一陣發燒。

昨夜兩人在馬車上的親暱讓她心驚肉跳地以為夜裡少不了被他欺負一回,誰知道他回了院子便鑽進書房,等到她沐浴後,他才回屋梳洗,等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