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呢,”遺玉輕聲問道,早上李泰喂她不少水,可嗓子還是乾啞,說話不能大聲,否則便會發疼。

“正同李管事在院裡書房說話,”平彤舀了一小勺湯水,輕吹了幾下,送到她唇邊,這院裡小廚食材齊備,就是各種名貴的補品都裝了一隻小櫃,她昨夜尋到兩盒子上等的金絲血燕,晚上泡了幾回,又佐了紅棗從早上熬到現在,最是適合補身。

遺玉喝了這麼一碗熱湯,胃裡舒服許多,又移目到窗外那漂亮的昏黃天色上,眼皮子一跳,忽地記起什麼來,心裡已是有了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出聲問道:

“什麼時辰了?”

“申時過半了,”平彤答完,就見她變了臉色,撐著身子就要起來,連忙放下碗扶住她,道,“主子莫慌,宮裡上午來人傳話,說是皇上晨起微恙,讓王爺晌午不用進宮了,等晚上再去宮裡用膳。”

遺玉輕舒一口氣,卻在暗惱自己竟然把進宮這茬事給忘了,一覺睡到快黃昏,一面反省一面道,“更衣吧。”

“這還早,您再歇會兒?”

平彤勸道,早上她準備好早膳端來送,在房門口就聽見裡頭細碎哭聲,只好又將東西端回去,不知兩個主子什麼時候要吃,來來回回熱了幾趟。才被叫著送膳到廳裡,雖沒能進來這道房門,可也知道自家小姐不好過,光瞅那襟口露出來黑青牙印子,就可想一番。

“不睡了,這就起。”遺玉心裡是想躺回床上一覺睡到明天去才好,可現實由不得她任性,想到今日就能直面那皇宮裡的人君,便禁不住有些忐忑。

李世民無疑早知道她是房玄齡的女兒,又有她大哥這麼一個原因,這皇帝對她到底是個怎麼看法,她心裡上點底都沒有,只是蹴鞠那日威嚴,一句話就將原本還算寵的蜀王李諳打到窮鄉僻壤,叫她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這天下位高權重之人凡幾,實則都是這皇帝捏在手心裡的一步棋子罷了,不論是李泰、長孫無忌、房喬、以及已經亡故的盧老爺子,太子和蜀王李諳,就是兩個很好的例子。

在皇權這一點上,她以為,李泰顯然要比李世民任何一個兒子都更清楚,也拿捏地最穩,他似乎很明白李世民對他“寵愛”的度量是在哪裡,底線是在哪裡,他憑藉著這份寵,從一個幼年死了母妃又同紅莊這等密教有私的庶皇子,登到現在的位置,又豈是表面看來那麼簡單風光的?

遺玉暗歎,人只道他能文能武好善屬文,誰又看到他卷不離手時候,紅莊苦訓時候,只道他受眷留京不必之官,誰又知曉他夜不能寐時候,被刺遇險的時候,只道他有張俊美的皮相,誰又知道他那雙眼睛曾有隻見一種顏色的時候。

在知道紅莊的存在,聽說過那位謹妃娘娘的事後,遺玉又怎麼會單純地以為,李世民對待李泰的寵愛是因著喜歡這個兒子,虧欠這個兒子,說到頭去,不過拿他當個靶子擺在人前,時而當槍來使,好叫帝王心術難測。可以說,李泰如今這般,奉是李世民這麼多年的“寵愛”逼迫來的,他根本沒有權利選擇要,或者不要。

要不要都是死局,所以他才只能爭!

這般想象,她心口又擰了,願能站在他身邊,陪伴他,幫助他,不至於像歷史上那個魏王一般,奪位失敗,客死他鄉。

書房中,阿生手中拿著各地傳往洛陽,又通回長安的密信,正向李泰回報:

“三月初三放春後,蜀王諳被遣虢州,有諂媚楊妃者,官六七人私以十車錢帛,約三萬贈蜀王攜走。初五,楚王寬離京,攜妃僕歸封地,吳王初六離京,未歸安州,而是同齊王一道去了洛陽。齊王李佑去年進京養病時,其舅燕弘智勸其招募壯士自衛,年初結五十好武死士秘密收於府中,藏於京內。又因齊王遊獵過度,結交不善,私朋多為奸邪之人,為聖上所知,又改權萬紀為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