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李泰半點不見緊張,將密信丟進他懷中,目光平靜,“如此反倒安全。”

越是清楚,才越會放心。

“主子您——”阿生還待說什麼,忽聽門外傳來細碎腳步聲,隨後門上“咚、咚”叩響,就聽屏風轉角門外道:“王爺,奴婢來送茶。”

平彤平卉都是曾侍候過李泰,自然清楚李泰規矩,書房這種地方,非是通傳不能亂闖。

阿生見李泰無異,便按下心中狐疑,轉身去給平卉開門,而李泰則是撿起案頭那一疊信紙,拿在手上翻看。平彤垂頭走進來,將茶水擺在桌上,聽他問道:

“王妃還在睡?”

乍一聽這“王妃”二字,平彤怔了一下,隨即便壓下眼角喜色,恭聲道,“回王爺,王妃已醒了,正在梳洗。”

李泰眉頭輕輕一蹙,就見手中信紙一把窩成紙團,擲在書案上,轉身出去了。

他人一走,平彤才向阿生道:“李管事,剛才趙總管來院子找你,我說你在書房侍候王爺,他便去了,看著是有要事,您可要去尋他問問?”

阿生還在為那死士之事發悶,就搖頭衝她扯了扯嘴角,道“不妨事,他是來尋主子的,王爺王妃今晚還要進宮去面聖,沒有空閒見他們,等明早再集了他們拜見便是。”

翡翠院坐北朝南,不是四四方方的形狀西北角延伸出一塊四方,正好是新房內室,從院中北角面南的屋門走進,便是一間廣廳,廳左連著的便是臥房臥房南面臨湖,東窗臨院各開四扇直欞窗。

地鋪流紋木板,幾張梨黃底團花織錦地毯鋪上兩堵雙扇山水圍屏將內室一分為二,一座寬敞的垂帳屏風床安在北面,床西角是衣櫃、立櫃,東角擺一半丈紅木衣架,又一香案擱有爐香。

屏風床帳之間設有茶案、銀足小案各一,南窗下設一棋案,一湘妃軟塌,東窗下襬一矮足妝臺,一面銅鏡足有半人高低,遺玉現就坐在妝臺前的軟毯上,讓平卉給她梳頭。

她已為人婦,晚上又要進宮去,便不可隨意馬虎,平卉梳得一手好髮式,難得派上用場,便盡了十二分心擺弄,卻苦了渾身痠痛的遺玉。

大婚那天盧景珊和程夫人來給她鋪床,是將一些衣物首飾都安放在新房裡,眼下這妝臺上,便擺了幾隻摳銅的首飾盒子,個個開啟,滿個個開啟,滿滿裝著簪花珠笄,手鐲串子,耳墜戒子,樣式或繁或簡,都是真金玉翠的好東西。

李泰進來時候,她已梳戴罷,身上穿著裹胸的胭脂紅雲紗束裙,歪靠在妝臺上對著銅鏡戴鐲子,平卉去衣櫃拿取宮制大袖,她便單披了他早晨穿的那條素淨棉袍擋風,長長地拖在身後,不知這一濃一淡的顏色襯得她此刻嬌懶無比。

偏偏她又梳著整齊的百合髻,頭頂簪著紫紅玳瑁蝶花串,光滑的鬢角貼著薄薄的點翠金片,珠圓玉潤的耳垂上吊著兩朵金芯耳串,螓首微垂,神態溫軟坐在那裡,好似一株半開的垂絲海棠,這當是他頭一回瞧見她這般奢貴妝點的小女人態。

遺玉正在比著戴那摟金的玲瓏鐲子,還是玉珠串子好,餘光一閃,瞧見門旁立的修長人影,心一顫,手一抖,那玉珠串乎便“叮咣”掉在妝臺上。

“王爺,”平卉聽見響動,抱著件嶄新的宮裝大袖從屏風繞出來,一眼瞧見李泰,連忙行禮。

李泰卻徑直走到了妝臺邊,在遺玉身旁坐下,看一眼她別過頭去露出的微紅的側臉,一手撿起那掉落的玉珠串子,一手執起她垂在膝上的左手,將珠串套了上去,轉了半圈,叫那串上墜掛的香穗垂在她內挽,卻不鬆手,只捏著她細小的指節輕捏著把玩,視線落在她側臉上,細細打量她今日不同以往的味道。

遺玉自知他灼人的視線,可就是拿不出半點勇氣扭頭看他,便被盯地紅了耳朵尖。平卉明顯瞧出兩位主子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