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魏王府的梳流閣外,阿生匆忙地將傘丟在門口,跑了進去,沒有去看那躺在地毯上睡的像死豬一樣的沈劍堂,直接湊到李泰耳邊,低語了一番。

“嗯?”語調一揚,李泰雙眼之中陡然炸出一道厲光。

遺玉是因後頸的痠麻之感,漸漸找回了知覺,一手揉向脖子,一手撐著身子坐起來。

她此刻正擁著一床被子坐在一張簡單的板床上面,床尾掛著她之前淋溼的外衣和襪套,床腳燃著一隻冒些輕煙的火盆,屋子不大,有一扇窗子開得很高,除了她身下這張床外,別無他物。

她扶著額頭回想:在坐上那老者的馬車後,駛了沒多久,正輕聲和盧氏交談的老者便一掌劈在了盧榮遠頸後,接著便是沒來得及驚叫的她,然後……娘,她娘呢!

娘——

下意識地喊出聲,張嘴卻沒有聽到半點聲音,她又試了兩次,才算確定,想必是被人點了啞穴之類。身上完好無損,屋子雖簡陋可卻有被有褥,還有火盆,由此可見,對方暫時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盧氏和盧榮遠應該也沒事才對,只是不知道為何要把他們分開安放。

遺玉冷靜下來後,在床邊沒有找到鞋子,她便光著腳走下床,裸足一接觸到地面,便讓她打了個冷顫,踩著冰涼的地面走到床對面的實木門前,一拉,門扉輕輕晃動了兩下,顯然是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又在屋裡轉了幾圈,都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和逃生的出口,雙腳凍得通紅的遺玉又回到床邊坐下,一邊擔憂著盧氏和盧榮遠,一邊仔細分析起眼下狀況的前因後果來:

撞車、路過的梁大人、好心載他們離開,這事先安排好的一齣戲,劫持了他們。再住前想,還有什麼不妥之外——盧智昨晚因為一塊學生牌子被帶去刑部,盧中植不得不跑前跑後,亦整夜未歸……這兩件事,若是聯絡在一起,那便說的過去了——這個劫持他們的人,故意調開了盧智和盧中植,又製造了一起撞車事件,哄得他們上了賊車。

在這之前,遺玉還懷疑過盧智被陷害是房喬動的手腳,可如今被關在這簡陋的小屋裡,卻徹底推翻了這個想法,抓了他們對房喬半點無益,所以藉著木刻陷害盧智的、誤導他們認為是房喬的、劫持他們的,另有其人!

是穆長風?可他不是被引去找姚不治了麼。是麗娘?就算她能力夠,腦力也不夠吧。會是誰,這麼大費周章,把他們抓了過來?

遺玉擰著眉,放在火邊烤暖了一些雙腳縮回床上,裹著被子朝裡面坐了坐,剛剛輕靠在牆側,忽然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景嵐。”

她身體一僵,飛快地轉過身去,在背後的牆面上摸索起來,片刻後,竟是在床尾帷幔擋住的地方,高於床面一尺處,發現了一個不規則的銅錢大小的孔洞,一看便是被人從牆這邊長時間穿鑿而過的,許是曾經被關在這裡的人弄的吧。

她裹著被子跪在床面,趴到牆上,閉著一隻眼睛朝洞裡看去,帶視線聚焦後,眼前看到的和耳中再次傳來的聲音,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牆之隔的那邊,卻是間裝飾別緻的臥房,正對面的牆邊是一張鋪著秋黃色被褥的羅漢床,站在床邊僅著白色中衣,披散著長髮,臉色難看的婦人,不是盧氏又是誰!

盧氏雙眼帶火的怒視,是朝向背對著遺玉坐在一張紅木椅上的人影,從這道精瘦的背影,和那梳的一絲不苟夾雜著些許銀絲的髮式,可以辨別出這錦衣玉冠之人,是名男子,而盧氏下面的一句話,卻讓遺玉在震驚中,明白了這人的身份——

“韓厲,我再問你一遍,我大哥和我女兒呢!”

韓厲!這人、竟然韓厲!

儘管發不出聲,遺玉還是伸手捂住了嘴,目不轉晴地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