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起啦,怎麼不再睡會兒?”

“睡好了,”盧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溫柔至極,又一轉,面向當座的李泰,行了一禮,道:“見過殿下,昨晚不知殿下身份,多有怠慢,萬望殿下不介。”

見她娘這般謙恭地同李泰說話,遺玉忽略去心中的古怪,暗暗衝李泰使著眼色,她昨晚是將他常公子連同魏王的身份一併告訴了盧氏,卻沒說及兩人已有婚約在身,然這事方才沒同李泰透過氣,眼下就怕他露餡。

李泰卻看也沒看一眼遺玉,對盧氏點頭,道:“出門在外,不必多禮。”這字面上的客氣,單從聲音聽不出半點喜怒。

“是啊,娘,”遺玉見他沒有拆臺,鬆了口氣,上前挽住盧氏手臂,不吝誇讚了李泰兩句:“殿下人很好的,這一路上多虧他照顧我。”

盧氏搭上她的手背,衝李泰又是一禮,態度依舊恭謹,“小女性格溫軟,這一路上,想是沒少給您添麻煩,真是多謝您照拂了。”

李泰面具後的目光,落在眼前婦人面上,不動聲色地觀察之後,遲遲開口,道了一聲:“這是應該的。”

聽這若有所指的一句話,遺玉心便咯噔一跳,扭頭去看盧氏,見她面色無異,方才放下心來,抬眼小瞪了一下李泰,暗自慶幸她孃的遲鈍。

“不知殿下這一行,是打算何時回京?”盧氏問道。

在這點上,遺玉剛才和李泰透過氣,他也沒再說些有的沒的嚇唬她,道:“歸期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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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會韓厲

在普沙羅城,處處可見架空屋底的幹欄式建築,用以防潮防衝,但只有烏蠻舍的貴族,有資格蓋起幹欄式的多層小樓,獨門獨院更是少有,而作為外來者的韓厲,卻能獨擁一院。

純竹木搭建的小樓,夏季十分兩雙,冬季微涼,三樓上,遺玉和韓厲對坐在向東的欄杆旁,坐著的皮絨混裁的毯子,兩人當中的茶案旁有小爐燒著熱水,水滾之後,韓厲慢條斯理地起水,濾茶,入壺,壓蓋,將茶泡上,動作並不十分精細,手法不甚老練,可是每一步他都做的很認真。

“不是什麼茶,便不作解了,只是味道較淡,我甚喜歡。”韓厲將茶壺放好,衝遺玉溫文一笑。

“無妨,我並不是來品茶的。”遺玉將目光從他手上的動作,移到他臉上的笑容。

“說的也是,”韓厲道,“不算昨晚的話,這該是我們第一次見吧。”這麼說,可他神態語氣卻好像不將遺玉當成外人,只把她看做一個小輩。

“還有去年你擄人的那回。”

“呵呵,那次不沒見著麼。”

“我昏迷時你是否見過我,我不知道,但你同我娘在隔壁說話時,我卻見過你。”從銅錢大小的牆縫上窺聽了上一代,一場持續二十多年的痴戀,憑一句“我心悅你”,叫她記憶猶新。

“你——”

“一牆之隔,有孔隱於壁,我盡數窺得。”遺玉坦言。同一個聰明又理智的男人交流,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絕對要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麼,這是和李泰一年的相處下來,她總結出的一點。

韓厲沉默了片刻,對遺玉不似一個十三四歲姑娘的表現,多少還是有些意外的,雖打聽到許多有關她的事,又從盧氏那裡聽說許多,可真正同這個孩子直面交談的時候,他才發現,之前還是有些低估了她——他所愛的女子,所出的三個孩子,不只一株奇葩。

“我娘被你擄去之後發生的事,我已大概知曉,”遺玉神色微冷,“包括你騙她的所有事。”

“茶泡好了。”韓厲似沒聽見她話裡的指責,提起茶壺將兩人身前的杯子各自斟至八分,滴水不漏,放下茶壺,抬手示意她,“請。”

遺玉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