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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月落搖情滿江樹。”
少女的聲音婉轉動聽,幾分稚嫩也被柔和掩去,眾人聞她略帶微空靈的音色,腦海中情景便緩緩浮現,再看那幅被展開的水墨畫卷,只覺得那半丈畫紙的景色竟似全現於人眼前,在座賓客面上的嘲諷之色漸漸褪去,不少人甚至驚訝地半張了嘴巴。
遺玉吟完這首便轉過身來,明月下,蓮燈中,一張嬌俏又略帶迷離的小臉上尚有幾分灑然之色未曾散盡,鵝黃的裙角被風微微吹動,身後長長的輕紗披帛更是飄搖著藍光,落在眾人眼中,卻好似將要緩緩飛離一般。
杜如瑾下意識地伸出一手隔空探去,直到席間猛然響起一聲讚歎才飛快地將手臂收回,卻又開始發起呆來。
“妙啊!”緊挨著主席位右側席面上的一名中年男子直直站了起來,兩步繞出席案,又一陣小跑至那幅畫前,一字一句細細看著遺玉書寫在左上角空白處的娟秀字型。
遺玉尚沉浸在詩中未能回神,心中不知第幾回感慨張若虛這首驚豔絕倫的詩作,若不是被逼如此,她實是不想借用他這篇後世僅存的絕章。
“不對!這、這不是楷字,小姑娘!這是什麼書體?”
遺玉壓下心中由詩引發的共鳴,緩步走到那幅畫前,迎上中年男子的詢問,輕笑道:“是楷字,不過是小女閒來在家中所練,到讓先生見笑。”之前盧智在席時她便見到了對面眾席位上有幾名年長者,問了才知道盡是太學院中幾位典學和直講們。
“妙啊!真是妙啊!如此詩篇,如此書法,不知小姐師承何人?”本來還稱呼遺玉小姑娘的男子立刻改稱她為小姐,面上帶了濃濃的好奇之色。
此時已經漸漸有人離席上前,遺玉側身讓過,任這些人站在畫前閱覽,而後才對發問之人解釋道,“若說師承,小女卻是沒入過學堂,僅在家中由母親和兄長教導。”
“敢問令兄是?”
遺玉一愣,暗自以為這人不認識盧智,方才答道,“家兄盧智,正是太學院的學生。”
誰知這人竟然雙手重重一拍,驚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遺玉正感納悶,他們兄妹可謂是“高調”入席了,怎麼這位先生沒看見她是同盧智一起的麼。
中年男子後面的話卻被淹沒在四周不斷的低嘆和贊言中,聽著耳邊傳來一些不斷重複詩中幾句佳段的聲音,遺玉眼角閃過一絲自嘲,這篇號稱“孤篇蓋全唐”的詩作,她就不信等下高陽還能挑出自己半絲毛病來。
這麼想著,就聞身後一聲冷哼,原先還圍在畫前的眾人皆是一愣,而後紛紛散開,任拖著曳地長裙的高陽走上前來。
高陽只是對著那畫上的詩篇一掃而過,臉上便已經不大好看,本來聽完遺玉吟詩,她就知曉今日是不能借題發作了,被柴天薇一提醒,才想著上前來看看這丫頭的字,望著能在這上面找出些毛病來,好治她一治,誰知道這麼一看,心下又是一陣扭曲。
她自幼便被眾人誇讚聰慧敏捷,琴棋書畫雖不是皆通,可唯有書法卻是練得極其漂亮,只是看了這畫作一旁的娟秀小字,饒是她對遺玉很有成見,也難以否認這首詩是寫的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