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至期,四鄰寂然,竟無焚如之患。塗氏至今安好。

卷八

鬼聞雞鳴則縮

予門生司馬驤,館溧水林姓家,其所住地名橫山鄉,僻處也。天盛暑,以其西廳宏敞,乃與群弟子灑掃,為晚間乘涼之處。挈書籍行李,移床就焉,秉燭而臥。至三鼓,門外啾啾有聲,戶樞拔矣,燭光漸小,陰風吹來,有矮鬼先入,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繞地而趨。隨後一紗帽紅袍人,白鬚飄飄,搖擺而進,徐行數步,坐椅上,觀司馬所作詩文,屢點頭,若領解者。俄頃起立,手攜矮鬼步至床前;司馬亦起坐,與彼對視。忽雞叫一聲,兩鬼縮短一尺,燈光為之一亮。雞三四聲,鬼三四縮,愈縮愈短,漸漸紗帽兩翅擦地而沒。

次日,問之土人,雲:“此屋是前明林御史父子同葬所也。”主人掘地,朱棺宛然,乃為文祭之,起棺遷葬。

蜈蚣吐丹

餘舅氏章升扶,過溫州雁蕩山,日方午,獨行澗中。忽東北有腥風撲鼻而至,一蟒蛇長數丈,騰空奔迅,其行如箭,若有所避者,後有五六尺長紫金色一蜈蚣逐之。蛇躍入溪中,蜈蚣不能入水,乃舞踔其群腳,颯颯作聲,以須鉗掉水。良久,口吐一紅丸如血色,落水中。少頃,水如沸湯,熱氣上衝。蛇在水中顛撲不已,未幾死矣,橫浮水面。蜈蚣乃飛上蛇頭,啄其腦,仍向水吸取紅丸,納口中,騰空去。

雷部三爺

杭州施姓者,家居忠清裡,六月雷雨後,小便樹下。甫解褲,見有雞爪尖面者蹲焉,大怖而返。夜即暴病,狂呼:“觸犯雷神。”家人環跪求赦。病者曰:“治酒飲我,殺羊食我,我貸其命。”如其言,三日而愈。適有天師法官過杭,施姓與有舊,以其事告之。法官笑曰:“此雷部奴中奴也,小名阿三,慣倚勢詐人酒食。如果雷神,其技量寧止此耶?”今長隨中有稱“三爺”、“四爺”者是矣。

鬼乖乖

金陵葛某,嗜酒而豪,逢人必狎侮之。清明,與友四五人遊雨花臺。臺旁有敗棺,露見紅裙,同人戲曰:“汝逢人必狎,敢狎此棺中物乎?”葛笑曰:“何妨。”往棺前以手招曰:“乖乖吃酒。”如是者再。群客服其膽,大笑而散。

葛暮歸家,背有黑影尾之,聲啾啾曰:“乖乖來吃酒。”葛知為鬼,慮避之則氣先餒,乃向後招呼曰:“鬼乖乖,隨我來。”徑往酒店,上樓置一酒壺、兩杯,向黑影酬勸。旁人無所見,疑有痴疾,聽其所為。共飲良久,乃脫帽置几上,謂黑影曰:“我下樓小便,即來奉陪。”黑影者首肯之。葛急趨出歸家。

酒保見客去遺帽,遂竊取之。是夕,為鬼纏繞,口喃喃不絕,天明自縊。店主人笑曰:“認帽不認貌,乖乖不乖。”

鳳凰山崩

同年沈永之任雲南驛道時,奉制府璋公之命,開鳳凰山八十里,通擺夷苗路。山徑險峭,自漢、唐來,人跡未到處也。每斲一樹,有白氣自其根出,如匹練昇天。蟆蝦大如車輪,見人輒瞪目怒視,當之者登時仆地。土人醉燒酒,以雄黃塞鼻,持巨斧砍殺之,烹食可療三日飢。忽一日,有美女豔裝從山洞奔出,役夫數千人,皆出洞追而觀之,老成者不動心,操作如故。俄而山崩,不出洞者壓死矣。沈公為餘述其事,且戲曰:“人之不可不好色也,有如是夫。”

董金甌

董金甌者,湖州勇士,能負重,走京師,十日可到。嘗為人腰千金入都,過山東開成廟,有盜尾後,將取其金。董知之,掛金樹上,下馬與搏。盜抵敵不勝,問:“足下拳法,何人所授?”曰:“僧耳。”盜曰:“破僧耳拳,須我妹來,汝敢在此相待否?”董笑曰:“避女子非夫也。”坐以待之。少頃,一美女來,年十八九,貌甚和,相見即格鬥,良久曰:“汝拳法非僧耳授也,當別有人。”董以實告,曰:“我初學於僧耳,後學於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