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蕭嵩的這一聲大喝;並沒有嚇退杜士儀。他平靜地直視著蕭嵩流露出森然怒意的眼睛;誠懇地說道:“因此;與其雞蛋裡挑骨頭;挑他們的舊日過錯一併左遷;不如以我主持赤嶺立碑事為名;將左拾遺唐明;侍御史苗晉卿;以及另兩個裴相國任用過的門下主事一併帶出去;屆時事已畢則與我一道就地委外官。當年聖人曾經以山東旱災;選臺閣名臣為刺史;出中書侍郎崔沔;黃門侍郎王丘等十五人。如今關中水災谷貴;朝堂甚至又有遷回東都洛陽之議;相國若要左遷裴相國昔日拔擢之人;即先由我出外;如此相國令名自然無損。”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片苦心為相國

什麼叫做縝密;什麼叫做苦心;蕭嵩這時候方才完完全全明白了;剛剛的怒火一下子煙消雲散;反而因為自己剛剛的大發雷霆而有些慚愧。

幾乎就在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隨即有人叫了一聲阿爺。聽出是兒子蕭衡;蕭嵩登時生出了幾分惱怒。他長子蕭華以門蔭入仕;但因為頗有才能;故而仕途相當不錯;如今未滿四十就官至五品;即便有自己這個父親的因素;卻也不乏自己的努力。可尚了新昌公主的蕭衡就不一樣了;成日不務正業;盡和竇鍔等一群駙馬廝混在一起;今日甚至在他見客的時候前來攪擾

蕭嵩本待把人叱走;可蕭衡叫了沒應聲之後;竟是又咚咚咚地敲門;他登時沒辦法;只能對杜士儀強笑一聲道:“犬子無狀;君禮你先少坐片刻。”

等到他開啟書齋的門;見果然是蕭衡站在門外之際;他不禁低斥道:“我正在見客;你有什麼事不能晚些說?”

“阿爺;天大的要緊事;晚些說就遲了。”蕭衡哪裡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也是暴脾氣;不敢東拉西扯;連忙湊在父親耳邊低聲說道;“我和新昌剛剛去過宮中回來;聽說裴相國之子裴稹上書;痛陳太常博士為其父定諡號時;仰宰輔之意;不顧先人功勞苦勞;為裴相國訟冤。阿爺;這奏疏已經直送御前了;想來聖人肯定會看;看了之後是什麼想法那就很難說了。若不是這麼十萬火急;我也不會在阿爺見客的時候……”

“好了”

蕭嵩沒有想到;看上去素來並不起眼的裴光庭之子裴稹竟然會在這種時候跳出來。可是;這種時候再有什麼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要緊的是這件事可能產生的後果。咀嚼著這個新鮮出爐;別人興許還不知道的訊息;又再想想杜士儀剛剛的言辭;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儘管去了一個裴光庭;如今的政事堂他可以一言九鼎;但這種看似的優勢卻未必是一定的;天子的態度尤其重要如果今天沒有杜士儀的上書;又沒有其剛剛那一番直言;恐怕他猝不及防就要吃大虧

“你去吧。”迸出了短短的三個字後;蕭嵩立時砰地一聲把書齋大門給關上了。這時候;站在門外的蕭衡有些不樂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隨即轉身就走;嘴裡還沒好氣地嘟囔道:“不識好人心;你以為我於什麼扔下竇十郎他們回來稟報?早知道就先讓你急上一陣子”

儘管門外那一對父子交談的聲音很小;杜士儀就算豎起耳朵也聽不分明;可是;當蕭嵩沉著一張臉回來坐下的時候;他便意識到;恐怕外頭髮生了什麼變故。

果然;蕭嵩並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嘆了一口氣就直言不諱地說道:“裴稹上書;為裴光庭訟冤;言道諡法不當”

“相國……”

“君禮啊;你的一片苦心;我之前險些誤解;我給你賠不是。”蕭嵩竟是肅容一揖;見杜士儀慌忙讓過還禮;他斟酌了一下語句;最終搖頭苦笑道;“可是;讓你就此出外;我實在是……”

“相國;我年不過三十便官居五品中書舍人;若是留在朝中;雖可轉御史中丞;可若再想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