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之楊慎矜,最可笑的是太子內兄韋堅。因為娶的是楚國公姜皎的女兒,也就是嗣楚國公姜度的阿姊,竟然也和李林甫打得火熱,彷彿以為如此就可保住太子的東宮之位。李林甫倒還真的是接納了他,可還是常常命人送東西去壽王宅中,彷彿不改初衷。”宇文審說到這裡,一時間就想起父親在世時,透過李林甫和武惠妃牽上的線。

那七八年間,父親一路青雲直上,從一介縣丞扶搖直上入政事堂拜相,一直認為宮內有武惠妃為援,高力士說話,定然會永保榮華富貴,可真正出事之後,竭力說話而又暗中保護的,竟是隻有一個杜士儀!

而張興想到的卻是,李林甫要是真改了初衷,這宰相也就當到頭了!若不是想著能靠宰相制衡東宮太子,省得自己時時刻刻都要分神盯著,只憑著武惠妃和李林甫的關係,李林甫如何還能在政事堂如此安穩?

這一晚給張興的接風宴,原本只有宇文家的人,可張興身為一介寒士,卻為宇文家的佳婿,又是朔方節度使杜士儀的心腹,故而也有耳目靈通的人聞訊而來,來者不是別人,卻是太子妃韋氏的兄長韋堅。京兆韋氏分支眾多,宇文家雖是兩代和韋氏聯姻,卻和韋堅並非一房,平日相交也不算多。可韋堅為人長袖善舞,如今又身為長安令,在京畿之地為一方主司,妙語連珠之處,其不請自來的尷尬被他消解得乾乾淨淨。

而他來得晚,這時節滿城夜禁,坊門關閉,宇文審就算再不歡迎這個客人,也只能留宿其一夜。而張興卻藉口旅途勞累,謝絕了秉燭夜談的邀約,早早就睡下了。夜半時分,他突然聽到外頭有異聲,頓時一骨碌坐起身來,可沒多久,他就發覺有人窸窸窣窣摸進了自己的寢室,卻是出聲喚道:“張判官。”

聽出是阿茲勒的聲音,張興卻依舊沒有放鬆警惕,而是沉聲問道:“夤夜見我何事?”

“張判官,有人摸到你這來了。”

這樣一句話實在非同小可,張興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定了定神,向黑暗中那個少年招了招手,等人來到自己跟前,他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可看清楚了?一共幾個人?現在何處?”

阿茲勒輕聲答道:“一共是兩個人,鬼鬼祟祟地接近之後,被我投石嚇跑了,我本想追出去,可生怕張判官這裡沒人知會,就放過了他們。”

“很好,京畿重地,不要貿然行事。”張興微微點頭之後,隨即方才想到,因為自己此行是為了向天子稟報杜士儀對突厥的戰略計劃,是機密,但並非極密,而且因為客居宇文家,所以即便他帶來的隨從和牙兵都是杜士儀精挑細選出來的,也都安置在他處,只有阿茲勒根據杜士儀的吩咐一直在他身邊。

“這樣,你晚上辛苦些,就睡在我床前,外頭的事情不要理會。明日我會稟報岳母和二位內兄。”

話雖如此,張興卻不太相信宇文家有人會這般偷雞摸狗,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幹出這種事的可能性更大些。可是,韋堅好歹是太子妃的嫡親兄長,又擔任長安令要職,要試探他儘可另找機會,何必非得來這麼一出,這不是敗壞名聲麼?

想不通的事情就暫時不想,張興囑咐阿茲勒在床前值夜,接下來倒是一夜好睡。等到天明他起床的時候,便得知韋堅已經趕去上早朝了——身為京官兼常朝官就是如此,每天日日天沒亮就上早朝,怪不得杜士儀視此為畏途,打心眼裡都不願意為京官。

因為代杜士儀投書,希望能謁見天子的事還沒答覆,他便掐準時間,辰正時分方才來到了侍中牛仙客的宅邸。正如牛仙客這個宰相在朝中猶如隱形人一樣,他的宅邸也完全不像是一個宰相級高官的府邸,儘管門前列戟,宅邸莊嚴,但卻掩不住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光景,就連守門人也顯得百無聊賴。

倒也不是沒人想過走牛仙客的門路,但牛仙客對外的態度極其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