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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座自己理論上供職將近兩年;實質上卻在其中只於了不到半個月的官署;心頭百感交集。
宇文融和李林甫從前都在這其中一言九鼎;郭荃也是於得有聲有色;然而他回來的時候;兩人一個罷為魏州刺史;一個高升了刑部侍郎;而現如今;他在這裡轉了個圈;也要到另一個地方去了;而巧合的是;就在昨天;郭荃也終究被罷;去的地方正是之前對他說過的朔州。而這會兒他要去的地方;正是郭家;卻不是為了慶賀自己平調入了中書省;而是去給郭荃送行。
因為當初宇文融左遷時;郭荃就做好了外任的準備;如今家中竟是沒什麼可收拾的了。杜士儀一進門就看到四處箱籠收拾得整整齊齊;尤其是那些易於存放的線裝書;都用油紙層層疊疊地包裹好;而那些不易存放和攜帶的卷軸;則是整整齊齊碼放在旁邊的書案上;卷缸中還能看見好些。
“你來得正好。”郭荃見杜士儀進屋;笑著點點頭後;就一指案上和卷缸中的那些卷軸道;“此去朔州一路超過千里;而且那裡時有戰事;這些我多年前蒐羅的書卷實在不捨得帶著一路顛簸;所以想暫時存在賢弟你家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郭兄既是託付藏書;我自當盡心竭力儲存。”
“李侍郎我不甚相熟;李橙則是左遷晉陽令;其他同僚多數各自散去;我也只有託付你了。”郭荃上前握了握杜士儀的手;想了想;把宇文融左遷時最後的話向杜士儀和盤托出;這才苦笑道;“宇文戶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只覺得心裡萬般難受;這好幾個月過去方才好些。不遭人嫉是庸才;他即便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毛病;但不失為財計能手。我不求賢弟能夠舉薦其複用;只求他在魏州之際;賢弟在朝能夠幫些力所能及的忙。”
杜士儀咀嚼著宇文融的那些話;心情也說不出是沉重還是別的;只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你儘管放心。”
郭荃和杜士儀相交多年;深知他為人秉性;想了想又說道:“雲州多半不會立時復置;陛下也要考慮突厥的反應;多半會如宇文戶部所料;先置一員官屬。如果可以;就讓我去;我總不會給你添亂的”
“好”
郭荃之子成婚已有數年;夫妻倆有一個兒子;因而郭荃竟是當祖父的人了。當郭荃令兒子抱了孫子出來相見;那位和他年歲彷彿的郭家大郎恭恭敬敬行禮叫了他一聲世叔;而後又哄了懷抱中的孩子叫出了一聲叔爺的時候;杜士儀只覺得自己好似被霹靂打中了;整個人雷得外焦裡嫩;也沒心情停留太久便落荒而逃。而郭荃送人回來;見兒子滿臉不解;他不禁啞然失笑。
“杜君禮畢竟才二十出頭;一下子平添兩輩;自然臉嫩受不了”
六月的天本就燥熱;杜士儀這一路跑馬回到觀德坊私宅時;他只覺得自己汗流浹背。可門前遞上的金仙公主名帖;讓他來不及下馬便轉道趕去了道德坊的景龍女道士觀。在那座佔去了整座道德坊一半的道觀門前下馬;他一手丟下韁繩給從者;心裡卻還念念不忘那一聲叔爺;一直到渾渾噩噩進了道觀裡頭;耳畔聽到一聲輕笑的時候;他才回過神。
“喲;咱們的杜補闕;先賜婚;後遷官;這是高興得魂不守舍了?”
“觀主就別打趣我了。”杜士儀見說話的是金仙公主;而左右一看並不見王容;玉真公主也並不在;他知道日後這幾乎要算自己半個岳母;一時不禁苦笑道;“實在是今天去送別一個朋友;結果被他那小孫兒一聲叔爺;叫得我是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我自己連兒女都沒有;這一下子就成別人的叔爺了”
撲哧——
金仙公主不禁被杜士儀那一臉苦相逗笑了;她也不用團扇遮掩;徑直大樂了好一陣子;最後方才一本正經地說道:“誰讓你和玉曜拖了這許多年?”
“觀主恕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