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結果,徐老爺不放在心上,她卻急得很,但凡聽說求子靈驗的,全都供在房中,秘術都不曉得試過多少回,肚皮還是一點動靜都無。

“老爺別生他的氣,他是小孩子家,我怎會放在心上,等他大些,慢慢兒就好了。”樊娘心裡氣苦,臉上還妝得像,抹了淚道:“家裡做得好素食,爺用一些罷。”

徐老爺一聽拍了她的肩:“可還有那湯,還是樊娘好手藝,一樣的豆腐湯,到你手裡便化腐朽作神奇,比那雞湯魚湯都要鮮得多了。”

樊娘別過頭去害羞:“哪裡如老爺說的這般,我這點本事也只做做家常小菜,哪裡就神奇了。”說著到灶下,盯著丫頭開了鍋,見魚湯燉得白,差人拿細紗布出來,把這魚湯濾過三四回,不見一星半點的肉沫,再加了滾水把味道沖淡,放了豆腐進去燉,最後撒上一把蔥花。

湯色奶白滋味清淡,拿魚湯作底,還有甚個素湯不好喝,徐老爺一氣兒用了三碗,卻也沒忘了要去尋兒子,門上的都叫樊娘換了自己人,才吩咐下去就來報,說看著徐少爺上了船往濼水去了。

徐老爺剔了牙叫樊娘捶腿,點頭應了一聲,闔了眼兒又想起那選荷花仙的趙仙仙來,咂了一回嘴,定下主意,待熱孝滿了就把她包下來。

徐禮憑了一口氣在街上亂走,管家便跟在後頭追,見勸他不住,嘆一口氣,曉得徐少爺是個直心的人,此番見親爹這般模樣,還不定怎樣傷心,只一路跟在他身後,也不上前再勸。

吳氏在徐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孃家只有閒差,比不得前面兩位妯娌是官家出來的,徐老爺自家沒出息掙不得官名,倒要挑撿夫人的出身,總覺得娶進來的不是正經官子女,很不拿好臉去瞧她。

婆婆挑剔丈夫又扶不起,吳氏俱都忍住,好容易生個兒子,這才冷臉對冷臉,滿付心思全撲在兒子身上。她一手捏了嫁妝錢,婆母妯娌再輕視她,卻看重她手裡的錢財,公中時時打點,各處樣樣,要錢的招數是日日翻新,嘴皮子一碰都能說出花兒來。

這回要回來的嫁妝,便只有出門子的時候一半多,吳家失了閨女,外孫卻還要在徐家過活,捏了徐三老爺的錯處順利要回來一半已是不少,也不敢十分討要,少些銀子頭面便罷,把田宅房產要回來便不算太虧,不成想徐三老爺沒滿熱孝就敢把個外宅領到家裡來。

打的就是天高皇帝遠的主意,若此番如了她的意,親孃還在天上看著,他便也枉為人子了,徐小郎長到這樣大,從未與人紅過臉,“下賤”這樣的話從他嘴裡說出,已是最難聽的,想想父親做的事,哪裡還配為人夫為人父。

他方才在宅中鎮定自若,出了門卻覺得指尖發顫,兩隻手氣的發抖,咬牙生生忍住,也不知眼前何路,悶了頭往前,腳下生風一路往前,待一口氣稍平,才漸漸慢下來,長氣一出已是立在橋上。

這地方從未來過,兩岸還是沿河人家,暮色四合家家炊煙,還有的門前已經擺了飯桌,一家子坐在河邊用飯。

離得最近的一戶,男主人正執了杯子喝酒,身旁纏了三四個小兒,裡間女主人一叫,大些的拿去傳菜,男主人笑呵呵的拿筷子沾了酒哄小女兒喝,小女孩一碰就吐了舌頭要哭,女主人端了菜出來叉腰便罵,徐小郎不由站定看住了。

他未出金陵前從不曾到市井人家,自小長在徐家大宅,只以為滿天下的人家都與他們一般,省昏定省,食不言寢不語,行一步動一下全有禮數可循,親爹這般模樣,他在堂兄弟間都抬不起頭來,只好自家越發的嚴正刻板。

不意到濼水才見著這人間煙火,活色生香方是過日子,那女主人拎了丈夫耳朵嗔罵,男人討饒幾回,幾個小兒圍在桌邊嘻笑,有那手快的,一把抓了滷菜往嘴裡塞,沿街十多戶人家,家家如此戶戶這般。

管家跟在後頭直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