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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困獸似的日子如何是好?
於是一步踱進久已廢棄了的後園來,竟有突然發現新大陸的感覺。這是一塊新異的天地,這裡有我好多的同類和知己。自從開啟了這扇門,以後每逢苦上心頭,便來這裡留連。
這園子的格局,依著地勢,由南向北呈梯級下降,園子的北牆外就是夏季山洪暴發形成的深溝,大半個村莊就建在溝的兩岸。園子明顯分作四個梯級,用天然的石塊壘成,就像山坡上的梯田。第一梯級緊抱老屋的屋基,狹窄逼仄。第二梯級原是更老的老屋的廢址,只有西山牆和北牆殘剩,東段拆下一個約兩米高的豁口,為進出後園之道。第三梯級面積最大,樹木最繁,第四梯級落差幾近兩米,簡直像個東西向窄長的深池,如果沒有沒膝的草樹,是個天然的跳臺。
我站在第二梯級的豁口上了,正是中午時分,這裡沉悶,鬱熱,樹葉不動,陽光昏昏。我極力地鎮靜著自己,依然是油汗涔涔,脊樑骨像在火中。
來到開闊的第三梯級上,在這裡的近地舞臺三分天下的是茶、桑和香椿,而在遠地方面,則有榆、槐和青桐等輩。茶樹原有兩棵,現在只剩下瘦小的一株了,不知何時被人毀壞了那強健的一株,委實可惜。我和我的家族不懂茶道,也沒有飲茶之風,但這兩株茶樹為我家貢獻了待客所需的茶葉,當然這離不開奶奶不失時機的採製。我說不出這茶樹的品種和品位,甚至不清楚它的來歷。然而,茶樹是這裡的大戶,先前到這季節,它那蓬蓬勃勃的勢頭幾乎蓋過了半個梯級,在它下面,母雞們覓食之後悠然地棲息,在我印象裡,這兒常常是一地雞毛。
桑,桑椹,那是我兒時的至愛,我對於蠶和繭的淺知薄見是桑給的。當年,一群光屁股爭食桑椹的情形歷歷在目。吃了桑椹的我們,唇、舌全成了紫色的。我年紀稍大,又是園子的地主,我可以居高臨下,劃分勢力範圍。現在想來,那是怎樣的快意,怎樣的豪情!然而,真正值得我們攀爬、也真正被我們攀爬過的那棵大桑不見了,想是遭了茶樹一樣的命運吧?一株新生的、細瘦的桑苗從第三梯級東南角的亂石堆上鑽了出來,讓我感到陌生和痛苦。
還有香椿。如今香椿的身價人人皆知。鮮嫩的芽葉嚼在嘴裡時,汁香味永。本是市場上的搶手貨,現在卻閒生在這裡無人問津,它的葉和梗已經是木柴一樣了。
在深池般的第四梯級上,兩棵矮鬆緊挨著,樹冠高出池口不足兩米。以它們的秉性,本應倔立在山崖上,在狂風烈日和驚雷暴雨中展示本色,卻不幸投胎在這樣擁擠不堪的窪地裡,掙扎於雜樹叢密的排擠中。營養不良、缺氧、貧血,神經質的萎靡與亢奮,二十年了,它們的皮質已經僵死,退化,成了這裡的小老兒。
在整個園子裡,見縫插針地挺著榆樹和槐樹,有幾個地方甚至擠成了一團。榆錢落滿一地,而槐花開得正盛。在我的小學和初中時代,採製槐花是勤工儉學的內容之一,但那是無償的,我們幼小的手爪付出過多少義務,有誰說得清?這榆槐二位,我曾戲稱為愚和壞,因為在這兒,只有它們能夠一手遮天。還有它們的德行,它們中間很有幾棵是歪脖的,而且渾身疙瘩,朽爛的黑皮,蛀蟲分泌的鋸末和粘液,蟲也忙,螞蟻也忙,人可是近身不得。就在這樣的包圍和脅迫之中,第一梯級有一棵青桐,第二梯級即老屋屋基上有一棵桃。桃的主幹被砍掉了,從它的根側發出了兩條新枝,在頹壁殘垣中艱難求生,結了些青果,顆顆有蟲,顆顆爛心,不由想起聞一多的《爛果》,你看它的葉子上冒著油汗,油光發亮……
青桐卻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