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放下現在的一切跟他學廚,要麼再也不要回來。可是老人只想著保住家傳的手藝,百年後不至愧對先人,卻從未問過自己的兒子,他想要什麼。

他的兒子並未繼承血脈中的廚藝天分,卻把老人暴躁倔強的脾氣學了個十足十。

就此,父子不說反目,卻也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覺得不被理解的兒子遠走他鄉,逢年過節,或偶有隻言片語的問候。

覺得子孫不肖的父親關掉了館子,藏起半輩子的榮光,躲進三味魚坊成了一個水臺大師傅。

孫強叨叨著講完了這段歷史,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面的乾癟背影:“心裡有數就行,等下不要在文老頭面前多嘴。”

呃,你看我很像傻**逼麼?

方博無語的斜了孫強一眼,還有些小疑惑:“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你有什麼關係?

孫強回以一個同樣無語的眼神,你丫真的挺傻**逼,說了這麼多,腦子怎麼就還沒轉過彎兒呢?

烹飪一道,師徒之間心口相傳,刻苦和天賦自不必少,但徒弟的品性顯然也是極其重要的一個因素。孫強可以肯定,文老頭也是冷眼旁觀了良久,直到今天才下定決心,要把方博收為弟子。

只是這些話,就用不著他這個外人來點破了。

方博其實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卻不敢肯定。畢竟按照孫強的說法,文老頭這一身絕技,是能夠讓子孫後代享之不盡的寶貴財富,就這麼教給他一個外人?

略不靠譜了些。

總之此類念頭一閃即逝,並無太多期冀。

可是來到文老頭的家中以後,他的丁點兒猜測,很快變成了現實。

老頭沒有特意準備,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盤香辣鴨脖子,就著普通稻花香白酒,三杯下肚以後,開門見山衝方博發問:“秘製蛇排我是教不了你,不過我有幾門手藝,就算是趙國濤也比不上,方博你想不想跟我學?”

態度勤奮刻苦,這只是學廚最基本的要求。

從孫強那裡得知,這小子天生味感過人,鼻子也跟條狗似的靈,青少年時代的勞作賦予了他強健的體魄……無一不是成為大廚的絕佳條件。

最重要的,是他為人端直。

如果不是這些原因,老頭多半也就把方博當個普通學徒工對待,哪裡用得著幾番天人交戰,最終才做出了收徒的決定?

哎喲我去,這是天上掉餡餅了?

驚喜當真上門的時候,方博反有些不敢相信。

才入行兩個多月,就可以拜師了?咱家的命格也著實不錯嘛,嗯嗯,中華一番男主什麼的,哎呀,有點小激動呢。

對了,要不要借花獻佛,馬上斟酒行拜師禮?

……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頭一天晚上,文老頭酒也喝了,學藝的規矩也訓誡過了,可轉眼到了第二天,這貨居然老不要臉一口反悔了。

“啊?”

面對方博怔怔的呆愣神色,即便早已不把麵皮當回事的文老頭,也不免微生愧疚。

只是……

文家烹魚三技,從高祖一輩傳承至今,半個世紀的時光匆匆而逝,已經不單單只是幾道菜譜、幾門技法那麼簡單。這其中蘊含包藏的,是獨屬於文家的根與脈,姓氏和菜餚早已不分彼此,哪怕以後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文家魚饌塵封為一段記憶裡的老味道,也比就此改名換姓要好。

所以,抱歉,小子。

其實方博也明白,中國文化裡,從來就不缺乏保守的元素。

廚師們經過反覆斟酌、除錯,然後在廚房揮舞刀鏟、熗炒煎炸、慢火細燉,最後展現出的只有色香味型的美好,而美味的秘密,卻被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