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福克納回牛津。在紐約時極少喝酒,使朋友們驚訝。到家兩天後,立即開始寫《押沙龍,押沙龍!》的第五章,工作勁頭照舊,自己也不免驚訝,好像什麼也不能使他分心似的,儘管中間斷了幾個星期:42 歲的單身漢菲爾·斯通去新奧爾良同一位年輕女子愛米莉·懷赫斯特結婚,1935年11 月10 日又傳來迪安的死訊,迪安在8 月裡才滿28 歲。

3 年前,默裡·福克納去世時,迪安失魂落魄、一肚子火氣,簡直沒有什麼可以給他馳騁中學大學球場時的那種滿足。福克納很為他擔心,便設法鼓勵並資助弟弟學開飛機。這一著立即奏效。有了飛行的快樂,迪安不再追求無謂的冒險,變成一個謹慎小心的飛行員,技藝高超、才華橫溢、信心十足;才學了幾個月,便和弗能·翁利搭檔進行表演和教學。翁刊是一個魁梧、能於、注重安全的人,福克納三兄弟都從他為師。迪安死前一年,同路易絲·海爾結婚;婚禮前兩週,牛津舉行“福克納兄弟飛行表演”。如今迪安死了,死在福克納在迪安學飛以前買的一架飛機裡,死在龐託托克的一場飛行表演中;福克納認為這場表演並不重要,因而沒去參加。

隨後的幾個星期,福克納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在龐託托克殯儀館熬了一長夜,徒然幫著整理兄弟扭曲的臉和身體,好讓母親同小兒子的遺體告別。

第二天趕回牛津選購墓碑,刻上他在第一部約克那帕塔法小說中為約翰·薩托里斯寫的墓誌銘:“我用眾鷹的翅膀載他到我這裡。”葬禮後,福克納搬到父親造的那座小磚屋裡住幾天,照料母親和路易絲。母親悲慟欲絕,咕噥著要自殺;路易絲已有幾個月的身孕。福克納白天干家務,晚上花不少時間寫作。等母親和弟媳入睡後,在飯桌上鋪開稿子,一直寫到深夜。這些日子裡,只有一兩次失去控制。大部分時間覺得寫作既是必須做的工作,又可藉以逃避內疚和悲傷。

12 月初,福克納深信小說寫得不錯,再過一個月定能“殺青”。豈知哈爾·史密斯和羅伯特·哈斯已為他同霍華德·霍克斯簽下合同,每週1000無。福克納打算去幹一陣,掙餞還債並積餘一些。他打點未完成的稿子,12月10 日啟程前赴好萊塢。租了一間便宜而合用的旅館住下,希望能繼續寫作《押沙龍,押沙龍!》。

他先同喬爾·塞爾合作寫一個劇本《木十字架》,後改稱《光榮之路》。起先雖不太順利,後來兩頭都順利進行。12 月下旬,電影劇本和小說都基本完成。9 個月來拉緊的弦終於放鬆,同塞爾二人狂歡了一個通宵後,開始了較長時間的崩潰。他把《押沙龍》的稿子交給一個朋友,聲稱它是“美國人寫的最佳小說”,這個朋友聽後十分驚訝。然後,他不吃飯,只喝酒,彷彿要證明“一英畝的玉米也含有大量營養”。1 月,大部分時間繼續酗酒。在加州時,有霍克斯和塞爾照顧他;回密西西比後,家人把他送進拜黑利亞城外的一家療養院,接受新式的“基利療法”。

1 月下旬康復,已可在初稿上寫下日期,開始定稿和打字謄清。第九部小說《押沙龍,押沙龍!》的寫作曠日持久,予以他莫大的精神痛苦,但也予以他對這部鉅著的信心。好像為了說明此書在他的創作中的特殊地位,他加寫了年表、家譜和地圖,使它具有總結的架勢。這部小說也確實如此,不愧為他筆下涵蓋面最廣、也可能是最偉大的一部小說,不僅提到約克那帕塔法的地理和歷史,還談到有歷史記載以前的事,而且觸及當地的每一種社會因素——包括被逐的印第安人、當奴隸的黑人和各式白人,從沃什·瓊斯和戈爾菲爾德家到康普主家。透過故事情節,回溯到19 世紀初,約克那帕塔法“尚是未開墾之地”;透過當地的一個法國建築師,回溯到歐洲;透過託瑪斯·塞特潘一家,回溯到東弗吉尼亞州的繁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