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阿帕拉契亞山區的純樸;透過塞特潘的奴隸,回溯到西印度群島和非洲。因此它不僅讓你感覺到約克那帕塔法的人和歷史,還感覺到它的淵源。透過兩個說書人,還把我們帶往麻薩諸塞州的劍橋。故事中的主人公既令人聯想到《聖經》中的列王,又有強烈的現代感,是道地的美國、道地的南方,因此,主人公的故事同時向各方面展開。

《押沙龍,押沙龍!》的感染力一半是由於內容包羅永珍,透過幾個倒黴的家族、三個倒黴的人種和兩個倒黴的性別的幾代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它不僅涉及大段歷史,也表現了一些由未已久的問題,即構成從《墳墓裡的旗幟》到原名也是《黑廚》的另一部小說《八月之光》的結構的種種問題。小說的又一半感染力得自豐富的聯想:《舊約》故事,希臘戲劇和神話、塞萬提斯、莎士比亞、梅爾維爾(5)

和康拉德。但是,《押沙龍,押沙龍!》的更大的力量得自其形式:它一方面講康拉德·塞特潘如何努力實現其宏偉計劃,情節以他建立一座大廈和一個王朝的雄心開始;另一方面,福克納從想象的“象牙塔”裡找來講述塞特潘的故事的那些人自己的故事。講故事的人——羅莎·科爾菲爾德小姐、康普主先生、昆丁、康普生和施裡夫·麥凱能——設法構造的不是一座大廈,而是一則故事。他們只能用陳年宿話和老故事、零星的回憶、古老的恩怨和縈迴不去的心事來構造塞特潘的計劃。同小說的雙重中心相符合,有兩個地理背景、兩個時間背景。情節大部分發生在19

世紀的約克那帕塔法,講故事的地點大部分在麻薩諸塞州劍橋,時間為20 世紀。

因此,時間跨度從人們努力征服荒野、建造樓房、經過戰爭和破壞,到人們坐下來回首前塵,想想那被蹂躪的田地和破落的家園。小說中兩種不同的緊張達到完美的平衡,巨大的戲劇化時刻和巨大的心理、理性的綜合達到完美的平衡。這部小說充滿意外的轉折,然而,最為驚人之筆出現在令人難以置信的重複中,出現在意志和目的在巨大的戲劇化時刻發生撞擊、從而揭示命運中,每一次對抗——舉幾個最明顯的例子,塞特潘站在大廈門口,塞特潘放下尤萊莉亞·邦,塞特潘和傑弗遜當地的人對抗,塞特潘放下查爾斯·邦,塞特潘派亨利去阻止查爾斯·塞特潘冒犯羅莎小姐,塞特潘出賣米利和沃什·瓊斯——都反覆出現幾次,常常這裡那裡缺些什麼,有時加上猜測,在心理、理性甚至隱喻的引用方面,產生錯綜複雜的意外的效果,賦予小說又一層緊張。

故事一開始,塞特潘便作為一個創業者出現。他有精密的日程表,追求一個不變的目標,指導人們征服“100 平方英里的寂靜而驚訝的土地”,他給自己的王國起名為“塞特潘百里地”,他造了一座宏麗的大廈,四周是一個又一個挺秀的花園。

他要有國王的尊榮,王子王孫傳下去,不僅要創造“能代表自己的血液、自己的激情”的東西,還要為童年受的侮辱報仇雪恥。小時候,衣衫襤褸、天真的他,被人家支使去一幢大廈跑個差使,僕人不讓他進大門,打發他走後門。他抱著滿肚子受侮辱的委屈,躲進山洞,一動不動地默然而坐,反省人生。從沒去想過的種種遭遇——無聊而粗暴的家庭生活,他一家受到的數不盡的剝削和屈辱———幕幕清晰地映現在他的眼簾。他覺得必須有所行動,先想殺死那個僕人,後想殺死那個僕人的東家。但是,他更需要的還不是報仇,他需要揚眉吐氣,有住房,存人保護;因此決定造一座大廈。他做這事,一半為了自己今後能永遠住在裡面;一半為了他的祖先,他們一輩子“沒有希望、沒有目的”幹苦役,“既粗重,報酬又不成比例”;一半是為了童年的自己,說得確切些,給所有沒有稱職的父母、沒有福氣享受溫暖和天倫之愛的“孤苦伶仃、無家可歸、沒有姓名的失落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