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手……”聶霆說到這裡,已是淚流滿面,他一把抓住徐玉的手,道:

“玉兒,你知道嗎?雪馨足足痛了兩個時辰,大夫說,孩子的生命力很強,求生的慾望很大。兩個時辰後,孩子打了下來,是個成熟的男嬰,手和腳都長全了,還在微微的抽動。雪馨見了,當時就暈了過去。我……我……”聶霆說到此,早已泣不成聲,他雙手捂住臉,但淚手依然從他的指縫了流了出來。

徐玉聽到這裡,忍不住叫道:“師傅,你別難過……”

聶霆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新的眼淚又不停的滾落,他接著道:“那是我的孩子,我的親骨肉啊!玉兒,你知道嗎?而我——而我竟然親手殺死了他……當時,我瘋狂的大叫,不停的錘打我自己,我好後悔,我不該打倒孩子,不該認識雪馨,不該……太多太多的無奈,我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年,我就活著這樣的痛苦裡——我常常在夢裡聽倒那孩子叫我爹,問我為什麼不要他,為什麼狠心殺死他……玉兒,他在叫我——他在叫我——你知道嗎?”

“師傅!”徐玉無法相信,聶霆的心中竟然揹負著如此大的痛苦,眼見他傷心欲絕,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聶霆也顧不得失態,多年的內心痛苦、無奈,如今一但被觸動,卸下那張堅強的面具,軟弱的內心早已不堪一擊,雙手掩面,失聲痛哭。

徐玉看著眼前哭得淚人一般的聶霆,心想這還是那個平日嚴肅的師傅?還是武林七大劍派崑崙派的掌門?

聶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漸漸止住,看了看徐玉道:“對不起,玉兒,我……我從來沒有對人說起過此事,所以就……”

徐玉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才發現,自己的眼淚,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流了一臉——

“師傅,那後來呢?”

“後來,這樣的日子又維持了兩年,有一天,雪馨忽然不辭而別,只留了一份信給我,說是去江南老家。我接到信後,心裡雖然很傷心。但是,想到她從此以後,也許可以嫁一個好人家,不必再這麼沒名沒份的跟著我,又在心中暗自替她高興,同時也好象覺得自己解脫了,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只到去年,他找人捎信給我,我才知道,原來當年她又有了身孕,為了怕我再次讓她打掉孩子,她瞞著我,偷偷地去了江南,把孩子生了下來。

她一個婦道人家,未婚生子,自然是遭了許多白眼,正駿小時候,孩子們都不和他玩,罵他是野種、狗雜種,雪馨為了孩子,就又帶著他來找我,在路上,盤纏用完了,就一路乞討,來到了崑崙。這一路上,兩人吃了許多苦頭,正駿偷了人家一個饅頭,竟遭人毒打。我真的無法想象,這些年,他們母子是怎麼過的?後來,我在山下給他們租了一間房子,讓雪馨住了下來,把正駿帶上了山,只得謊稱是我新收的弟子。玉兒,你知道嗎?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卻無法相認,其中的痛苦,別人有怎會明白?”聶霆的聲音越說越低,到後來,就像是一個人低語,但那份無奈和蒼涼,卻在無形中流落。徐玉終於明白,為何聶正駿會少年老成,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幼稚的童心早就被世俗的偏見摧殘的體無完膚,生活的困窘又讓他不得不比別的孩子早熟。他是該同情他還是該憎恨他?

聶霆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玉兒,如果你不願意幫我,今天我回去後,就去向你師孃請罪,一死了之,也免得活著大家痛苦。”

徐玉也嘆了口氣,道:“師傅,你別這樣,讓玉兒好好想想,我想——也許師孃會同意的。”

聶霆聞言大喜,道:“你願意幫我?”

徐玉點了點頭,道:“你別太著急了,我去幫你試探試探師孃就是,成與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聶霆喜不自禁,拉著他道:“我帶你去見雪馨,她見了你一定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