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地方官上任,不是給上司上供敬餉,就他這杭州知府到任個把月了,連根雞毛都沒往他這兒捎,黃宗漢倒要看看這位新上任的王大人是不是真的那麼不知趣。

茶過三遍,擺上飯菜,看著倒也殷實。黃宗漢在酒桌上與王有齡說了些看似推心置腹的話,酒足飯飽,他又等了等,仍不見王大人擺出見面禮。

黃宗漢可等不下去了,這位王大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啊!他就推他一把,叫他看看顏色好了。

“王大人,我們閒話家常許久,還是說點正事吧!我今天前來可是帶著任務的。”

黃宗漢從袖中摸出一道摺子,黃布表著,王有齡認出這是軍機處下發的摺子,趕緊向後退了退,“下官官卑人賤,這等上諭不便看……不便看……”

“嗌!這上諭雖是發給我的,但也要爾等幫著完成啊!我想浙江治下杭州最是富奢,這等事不找你,我還能倚靠誰?朝廷還能倚靠誰呢?”

黃宗漢將那摺子塞進了王有齡的手中,平生頭一回親眼見到軍機處的摺子,王有齡內心澎湃起伏,捧著上諭的手可謂是顫顫巍巍,細細看來竟是一份催運漕糧的上諭。

原來,太平軍為禍朝廷,如今江寧失守,官軍無糧。浙江的漕米至今沒有運到上海,嚴重影響了官軍作戰。朝廷震怒,嚴命加緊運輸,稍有延誤,定從重治罪!

他剛看完,黃宗漢便收了上諭塞回袖中,正色道:“此事事關重大,我想來想去唯有託付給你王大人。王大人一心為國為民,定能早日籌措到糧草,以支援前方戰事。此事一成,王大人便可平步青雲,日後官位定在我之上啊!”

幾句話,黃宗漢將名利全都擺在王有齡面前,只等他去接了。

王有齡忙搖首道不敢:“黃大人,此話嚴重。我王有齡也是近而立之年的人了,未成家未立分毫功業。身為一任知府,自當上報效朝廷,下體恤百姓。眼看著江寧百姓受太平軍之苦,我又怎能坐視不管,這籌措糧草之事我接了,即日起便去下頭買糧。”

黃宗漢一聽眉開眼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大人果然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腔熱血激盪人心啊!那就……”他從另一管袖子裡掏出事先寫好的委札,“這是朝廷裡的大事,王大人需接了委札,方才算數。”

王有齡未做他想,在委札上籤下自己的名字還摁了手印,這就要前去籌措糧草。

“王大人性急心熱,此大事交給你,我很是放心啊!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兒耽誤你辦事了,我先回去……待此事辦成,我必將報奏朝廷,給你大大地記上一功!到時,你可要再請我喝酒啊!哈哈哈哈哈——”

黃宗漢大笑著跨出衙門,心底裡暗忖:王有齡,這回看我不整死你。

一心建功立業,滿腹為國為民的王有齡急於籌措糧草,他頭一個想到的是找漕幫商量此事。不管是運送糧草去上海,還是在浙江一帶調集糧草都離不開漕幫的幫忙。

此事事關重大又牽涉朝廷,阿四不便擅自做主,請了威爺和酣丫頭出面,與王有齡大人當面鑼對面鼓地共同商議。

威爺聽了王有齡籌措糧草的設想好半晌也不答話,不停地要伺候在一旁的丫鬟給王大人添茶倒水。

王有齡心裡著急,為了前方將士不願浪費一點時間,“威爺,戰事牽扯百姓,也連著商家。這萬一仗打過來,也影響你漕幫的營運啊!我們定要支援官軍,把太平軍擋在上海,徹底殲滅。我思來想去,籌措糧草的事,除了你漕幫,再無人可信。”

“我漕幫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此為朝廷中的大事,我覺得還是由朝廷親自派兵運送糧草方才妥當。”

威爺這話分明是在推託,王有齡再笨也聽得出來。以為是威爺怕替朝廷辦事,賺不到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