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坂時,阿麗亞突然興奮地跳下馬背,驚呼起來:“快看哪,這就是有名的蘑菇灘,跟你們北京的天安門廣場差不多吧?”

“嗬!”郭明達聞聲望過去,眼前的景色果然如天堂一般壯美,只見一片綠草如毯的開闊地上,遍地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一條彎彎曲曲的溪流穿行其間。在開闊地的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松林,一片蒼茫之中,唯有一棵周身焦黑的枯樹傲然挺立,彷彿在訴說一段悲涼的歷史。路邊幾棵合抱不交的大樹,枝杈長長地伸到地面,幾隻拖著大尾巴的松鼠,悠閒地在樹枝上騰挪跳躍。

草地東面有一塊突起的高地,高地中央矗立著一個圓頭、圓臉、圓眼睛,獅鼻碩大而凸出,左手端一個酒杯,右手執一把長劍,神色莊重而威嚴的巨大石人。

郭明達不止一次聽桑斯拜說起過,幾百年前,在這塊廣袤的草原上,曾生活著烏孫、塞人、乃蠻等族群,他們在這裡牧牛放馬、抵禦外侵、飲酒高歌、繁衍生息,過著並不富足,但卻寧靜的生活。為了感念上蒼的厚愛,人們懷著一顆恭敬而虔誠的心,在這裡樹立起這個石人,作為庇佑草原子民的守護神。

凝視著巨大的石人,讓人彷彿步入了令人蕩氣迴腸的歲月長河,又好像在翻閱一部厚重的時代畫卷。星移斗轉,滄桑鉅變,牧人們一代一代,在這裡流徙融合,生生不息,成就了多少橫刀立馬的英雄偉業,敘寫了多少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呀。那個遠嫁烏孫的細君公主抒寫的“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的詩句,或許就是在這裡琢磨出來的呢。

沿著山谷一路往北,臨近黃昏時分,總算看到了幾頂白色氈房。牧狗們聽到馬蹄聲,大老遠就汪汪地迎了上去。

阿斯哈爾從氈房裡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來,一手拽住馬韁,一手把郭明達扶下馬背,興奮異常地說:“國民黨,我的好兄弟,你總算來了。”

“黑哥哥,加克斯(哈薩克語:好)嗎?”郭明達隨口縐了一句剛學會的哈語。他漸漸發覺自個兒搞笑的本事也並不遜色。

“加克斯,加克斯。” 阿斯哈爾有點疑惑,這個過去連一口酒都不敢喝的傻小子,這才幾天沒見,怎麼就一下如此老到了呢。

庫爾遜塔貼從帳篷裡出來,笑咪咪地衝著兩位客人不住地招手。三隻牧狗興奮地搖起尾巴圍攏上來,家裡來了客人,不就有骨頭啃了嘛。

郭明達按照哈薩克禮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糖塊,塞進塔貼的圍裙兜裡,小不點兒們見狀一擁而上,塔貼一隻手捂住裙兜,另一隻手摸出一粒糖,打發走一個,然後再掏出一粒,又打發一個,孩子們得了糖果,歡天喜地地散開了。塔貼這才騰出空來,拉著郭明達的手說:“我的孩子,是胡大讓你來到草原的嘛,謝天謝地,要不是你呀,我老婆子恐怕活不到今天。”

阿麗亞搶先一步,說:“塔貼,郭大夫是漢族人,人家漢族信阿彌陀佛。”

“噢?那、那準是胡大和那個叫什麼阿彌的商量好的唄。”老太太隨機應變的一句話,把大傢伙都逗樂了。她自己也甚為得意地捂住乾癟的雙頰噝噝地笑。

阿斯哈爾的氈房,搭在山谷開闊的平地上,氈房的圍氈是一水兒的白氈子,顯得十分潔淨,圓型的木柵欄上掛滿了做工精巧的花氈,花花綠綠的被褥齊齊整整地碼成一堵牆,掛在氈房中央的鏡框裡,毛主席穿一身軍裝,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揮手致意,老人家面色紅潤,神態安詳。氈房的右邊擺著一張掛著粉紅色圍帳的木床,一看便知,那是小倆口的安樂窩了。氈房跟前有一眼清泉,泉水咕嘟咕嘟地往外湧,泉水形成一條小溪,彎彎曲曲流向開闊的草灘。

約莫一碗茶的功夫,小鬼頭阿萊就馱一隻白身子黃頭的羊羔回來。羊羔四蹄亂蹬,大尾巴忽悠忽悠的。阿斯哈爾挽起袖口,像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