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惟宜輕輕笑道:“大哥你讓斂寧下廚,可不是為難麼?下次還是我代勞的好。”

許斂寧搖搖頭,神情誠摯:“那是各人心意。沐王爺可要不吝賜教。”她這一下以退為進,只把對方堵得無話可說。沐瑞衍只得道:“許姑娘也太客氣了,不如也和賢弟一樣叫我一聲大哥。”

說話間,四人入了座,只是天井的石桌石椅略顯狹窄。沐瑞衍推杯過盞,先自幹了一杯,張惟宜也隨後一飲而盡。季甄瑤一杯喝乾,臉上微微暈紅,更增了幾分嬌豔。她伸手捂了捂臉,這個動作更增嬌媚。而許斂寧只坐著,眼前的酒盞動都沒動一下。

“我想是在武當之上,也不好做些葷腥的,未免褻瀆了真武之神,所以只備下這些素菜。”季甄瑤微微一笑,語氣溫柔。

沐瑞衍微微訝然道:“這酒不合許姑娘的心意麼?”

“我身上還帶傷,不宜飲酒。諸位隨性,不必顧著我。”許斂寧一向滴酒不沾,只得用受傷來推脫。她不喜同人結交,也自知同他們不算一路,這頓飯吃得當真無趣。

季甄瑤站起身,福了一福,轉身從一旁取來古琴:“我便湊興彈奏一曲,盡力不辱三位清聽。”她在石椅上坐下,將琴放在膝上,調了調絃,輕輕吟唱道:“今日相樂,皆當喜歡。經歷名山,芝草翻翻……歡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憂?彈箏酒歌。”一曲彈畢,起身長福。沐瑞衍微微笑道:“得絲竹之樂,三月不需肉滋味,古人所言,當真有道理。”許斂寧想起身邊還繫著笛子,想不動聲色地取下了,卻聽季甄瑤笑道:“沐大哥過獎了,許閣主雅擅音律,技藝必定在我之上。”

許斂寧所習的是一門魔音,平日心緒不好也會吹幾曲,卻不是給人酬唱助興的。她淡淡一笑道:“這是季姑娘抬舉,我怎敢班門弄斧?”

“我卻記得你吹的那曲《桃夭》,總想著再聽一回。”張惟宜微微一笑。

許斂寧只得站起身,取下玉笛,貼近唇邊:“既然如此,我也不掃興推辭了。”心中卻暗暗回想,實在想不起張惟宜什麼時候聽自己吹過曲子了。

她微微垂下眼,吹出第一縷音,極低極柔。《桃夭》是極歡悅的曲子,但是經她吹出,卻自有一番纏綿悱惻、低迴婉轉。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待吹到最後兩句,笛聲漸低,嫋嫋逝去。曲雖盡,猶有餘音在耳。

沐瑞衍不禁讚道:“這般纏綿百轉,卻是常人難及。”

許斂寧微微笑道:“實在過獎了。”她在桌邊坐下,忽覺手上一熱,卻是張惟宜伸手過來覆住她的手背。她微覺有異,只見季甄瑤神色慘淡,死死地盯著他們。許斂寧本來只是覺得氣悶,眼下季甄瑤這般悽慘地看著自己,沐瑞衍也時不時探究地看自己幾眼,只覺得難堪。待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道:“家師先前要我過去一趟,就少陪了。”

張惟宜也站起身來,待同她走出復真觀,突然道:“四年前,在荊襄我們曾見過的。那時候你也吹過這支曲子。”他停住腳步,似乎有些失笑:“還是我告訴你,免得你自己在心裡翻來倒去地想。”

許斂寧抬頭看他,心中滋味難言:“我去純陽宮了,等下便回。”

“斂寧,”他踏前一步,輕輕攬住她的肩,“我看大哥對你有些成見,你別放心上。”

“我知道,”許斂寧微微一笑,“這也沒什麼的。我真的要走了。”

張惟宜鬆開手,嘴角帶笑:“你要急著走,只管隨意便是。”許斂寧笑也不是氣也不是,轉過身向純陽宮方向走去。張惟宜見著她走遠,方才返身走進復真觀。

季甄瑤見他回來,站起身道:“張公子,沐大哥,打擾這般久,我也該告辭了。”張惟宜淡淡道:“季姑娘,今日多謝你。”她走了兩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