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般的沉了下去。

不管他的手是多麼滾燙,可到底還有被寒冰同化了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兩顆冰冷的心即便是湊在一起,努力地想溫暖對方,也不過是把彼此推得更遠,也不過是更深更冷更痛!

深深醒過來以後發現車隊已經上路,日光從微微敞開的車頂縫隙間透過來,灑在了她的臉上。那日光照得她的臉有點痛,她努力地想伸出手去把那個縫隙蓋住,可是腿卻用不上一點力氣。

“子玉,子玉?”她叫衛飛衣的字,那是他的母親贈給他的唯一的禮物,每次從唇齒間吐出來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唯我獨尊的親密。

只有她能叫這個名字。

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能夠肆無忌憚地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叫了許久都沒有人應聲,反而是常春騎著馬靠近過來:“怎麼了?”

這麼小的事情去麻煩自己的愛人是撒嬌,去麻煩別人,那就太不懂事了。

深深笑了笑說:“沒事。”

常春看了她一會兒說:“有事就叫我,你腿不方便。”

深深點了點頭。

很奇怪,從她的角度是看不到的,然而常春卻可以看到,衛飛衣就在不遠處的車隊前,對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戰將來說,深深的聲音不可能傳不到他的耳朵裡。

那麼是什麼讓他穩坐不動呢?

車簾放下去的時候,常春心裡突然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扇車簾像隔世之門,把另外一個世界關在了外面。車裡很熱,陽光照得人連坐都坐不住,躺著更會連全身的汗都冒了出來。

深深還是想把那個縫隙擋住,她抓住了門的手把自己的身體努力的撐起來,手指向上探出去,終於碰到了那條很細小的縫隙的時候,她想用另外一隻手去拿張紙,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也可以,可是她發現她動不了,只要一動,整個人就會從上面摔下來。

她維持著那種奇怪的姿勢,看著那條近在咫尺的縫隙。

可是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一伸手就能辦到的事情,她卻只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它。

許久之後她的腿終於忍受不了劇烈的疼痛了,人從那上面摔了下來。聲音很大,可是輕易地就被趕路的聲音吞噬了。

深深仰躺在木板上,陽光依然慘烈地照著她。她用手擋住了臉,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眼淚卻從眼角慢慢地淌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他們停在郊外,那是一片很大的草場,往遠處看,可以看到兩個放牛的少年。

春夜裡微風拂動,就連索然無味的軍糧都顯得那麼多情。

深深跟來送飯的小兵說:“這東西好難吃。”

小兵低著頭卻不講話。

深深說:“大將軍不在這裡,我什麼都吃不下。”

她把餅放在了車轍旁邊,小兵看了那餅一眼,伸手就去拿,深深一把將手按在了他的手上:“你沒聽懂我的話嗎?”

小兵淡淡地說:“大將軍剛剛交代過,說如果你不吃,就讓我們不要浪費掉,軍糧雖然難吃了點,但對我們來說,卻還是很珍貴的東西。”

深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她看著那小兵拿起那張餅,一口一口地有些艱難地將它嚥下去,從始至終他沒有喝一口水,帶著某種示威性的表演,深深看著看著突然笑了起來。

連這麼微小的細節都已經被交代清楚,可見衛飛衣早已經預料到她要說什麼做什麼。只是為什麼不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卻要這種方式來羞辱她。

她用手矇住臉,笑的聲音顯得有些淒厲。與其說是笑聲,倒不如說是哭泣更確切一些。但她始終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哭得再悽慘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