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到床上的啊……”

好好一句話被他硬是拖成三截抑揚頓挫地念出來,刻意拖長的尾調怎麼聽怎麼曖昧無限。這種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的事情,還特意拿出來強調,某人的惡趣味有時候還真是讓人很無語。

只是,像這種……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且隔著被子且當時睡得像死豬一樣的……純搬執行為,難不成他還以為我會會錯意,才特意這麼話裡話外地提點一下?

我衝他翻了個白眼,“廢話,你要是用拎的,我早就被自己衣領勒死了。”

他被我噎得頓了一頓,才苦笑著道:“……確是如此。”

我懶得開腔,他也沒再說話。

四周陡然安靜了下來,連池中紅鯉尾鰭撥動水面所發出的“潑喇”之聲都清晰可聞。池畔的柳樹枝條低垂,有風輕拂而過,在水面點出了一圈圈的漣漪。

北地風寒,向來以豪闊壯麗為美。

這所梅園中卻是小橋流水,粉牆烏瓦,一派江南婉約景象……多半是完顏洪烈起初為包惜弱精心營造的住所,只是那一位非要住到“翻版牛家村故居”裡去,這裡才空了下來。

怎麼說呢,想到完顏洪烈“殺人全家搶老婆”這種卑劣行徑就覺得這人最後怎麼死都不過分;但是看到這滿園景緻處處用心,想到他對包惜弱十八年痴情不改, 連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都疼得真心實意,又覺得他有點可憐。

算算時間,楊鐵心也快要見到包惜弱了。

然後小王爺會知道自己的身世,楊鐵心和包惜弱會雙雙自盡在完顏洪烈面前,然後……那些註定的悲歡離合會逐一上演。

在這樣一個血色濃重山河破碎的時代,微小而平凡的幸福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但至少我還想要努力地守住重要的人。

會被某人當成不值一提的小角色隨手殺掉的,對我而言卻比什麼都重要的人……

不過……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藉此平復著心底莫名煩躁起來的情緒……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都還來得及挽回。

所以,就算歐陽克是某人的兒子,無端遷怒也是不對的。

我儘可能平靜地開口:“請把金刀還我。”

歐陽克怔了一怔,卻不回答,只微微皺眉看著我。“你……方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隨口敷衍著,“只是一下子走神了而已。”

“走神……嗎?”他重複著我的話,“這麼說來,倒是我看錯了……本來以為是……”

他頓了一頓,後面的話沒再說下去,我也不打算追問。

這人心思縝密深沉,到底在盤算什麼絕不是我這種小白的程度所能看出來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他對我至少還沒有惡意。

不過我也只想要拿回金刀,然後光速遠遁而已……這樣已經很可以了。

所以我又固執地把話題拉了回來:“請把金刀還我。”

這次他倒是回答得相當痛快。“沒帶在身上……”

我狐疑地看著歐陽克,他臉部表情沒有半絲破綻,肢體語言無懈可擊,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無辜又為難的樣子。

我看不出他說的話是真還是假,我只看出……這個人如果存心要蒙我,我大概就一定會上當……這個事實而已。

唔,在這點上我好歹能算得上有自知之明吧……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非常疲憊的感覺從心底湧了起來。

我抬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勉強衝歐陽克笑了笑。

“那下次你來的時候,請記得把金刀也帶來……它在手裡,我比較安心。”

“那金刀……可是什麼重要的信物?”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語氣中有著隱約的探詢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