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是成不了無產階級革命家,不過在文化領域他還是施展一番拳腳的,噹噹一腳踢走破爛香爐的新文化運動的干將,甚至主帥。

當然啦,作為新文化運動的主帥,《學衡》派自然就是他前進道路上的第一個敵手。

不過呢,作為天魔傳人的好學生,袁大師還是要試試看能不能和吳、陳兩位大師“化敵為友”,這樣才能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嗎。

然而捏,想得很美的他少了一點自知之明,還忘了一件事情,他那張破嘴哪裡會“化敵為友”啊,只會“化敵為仇”還有“化妞為那個友”而已。

“嚓!”

等陳寅恪說完了引經據典的長篇大論,袁燕倏習慣性地點燃了一支雪茄,然後冷笑一聲道:“鶴壽兄,你說了那麼多,說來說去不過四個字……”

“本位主義!”

他不等對方出言反駁,加快了語速道:“中文就要有中文的樣子?!”

“照老兄你這麼說,那我們還臨什麼顏柳歐趙(楷書四大家),還摹什麼蘇黃米蔡(宋朝書法四大家),還學什麼明清館閣、宋瘦、唐草、魏碑、漢隸、小篆、金文、鳥書、石鼓……”

“我們大家一起寫甲骨之文不就好了嗎?”

此時甲骨文已經重現天日,1903年,《老殘遊記》的作者劉鶚《鐵雲藏龜》出版,是為第一部甲骨文著錄。

只聽袁燕倏繼續加碼道:“對了,甲骨文還不夠老,應該像上古那樣結繩記事才對。”

“哼!”陳大師哪會被這些話駁倒,他冷哼一聲道,“鴻漸兄,就從你說的結繩記事開始,我們中國人自古至今不都從上到下地書寫文字嗎?”

他語帶譏刺地道:“你不會跟我說,我們東方人看書時從上到下又從上到下,所以是點頭文化。而;西方人看書時從左到右又從左到右,所以是搖頭文化吧?”

文化上的自信心一旦失去,逆向種族主義的奇談怪論就冒出來了,別說什麼點頭搖頭文化了,後來還有“醜陋的中國人”,“河殤流”和“狼圖騰”呢。

“呵呵呵……”袁大師輕笑幾聲道,“如果真的只要把直排改成橫排就能改造我們中國人的文化,那兄弟我也不和你爭這個了。袁某人傾家蕩產都要把這件事情辦成!但是……”

他話鋒一轉地道:“但是,老兄你也不要跟我說什麼祖宗之法不可變。我們連衣裳髮式都改成西方的了,也不都活得好好的,改一下文字排版格式又有何妨?何況……”

他忍不住露出倨傲的神色道:“何況老兄你這樣的文科生根本就沒有接觸過真正的西方科學。西人數理化還有兄弟我讀的經濟學的公式方程能從上到下地寫嗎?”

“鶴壽兄,你倒是寫一個給我看看!”

讀經濟學就這點好,隨時都能在理科和文科之間切換,哪個有利就當哪個,實在太bat…man了。

“你……”

見到這兩位之間氣氛緊繃,有人就跳出來打“圓場”了。

只聽吳宓重重地咳嗽一聲道:“鴻漸兄,我們這班留美學人,學習科目不同,回國報效各異,不能一概而論啊。”

“嗯……”袁燕倏終於想起來自己是要“化敵為友”,因此他立馬點點頭道,“雨僧兄此話乃正論,倒是兄弟我失言了。”

他向著陳寅恪抱拳道:“鶴壽兄,此話收回。”

他這麼一賠禮道歉,場內的氣氛就鬆快了幾分。

吳大師一看這小袁還是蠻知錯能改的,忍不住說道:“鴻漸兄,我等素知閣下有報效國家之拳拳之心,改造國民之切切之意。不過……”

他拿起手中書晃了一晃道:“閣下之大作行文純然白話,用字全然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