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熟人。

白馬公子周志剛、要命書生史秋山、趙無極師弟霍無病、南派形意門的掌門人侯一元……

最後他們才看見主位上的人。

風四娘注意到他頭頂有細密的簾子垂下,但已被人切碎了,細碎的珠子散落在主位臺階前,眾人桌下,散了滿地。

風四娘想到每次見逍遙侯,總有簾子擋著。有一次她用盡全部速度飛進去,終究也沒有看到逍遙侯。

那麼,簾子後面的人,也必是逍遙侯了。

那是個很俊美的白衣公子,他膚色如玉,容貌也是不能否認的極佳。更何況他一雙手纖纖,甚至比女子還要修長漂亮。

接著風四娘又注意到了他身邊的女人呢。

天公子這樣的男人身邊坐了一個女人,這並不稀奇。那女人美的連天仙都比不上,也不稀奇。但那個女人的身份,卻足叫天下之人稀奇!

她竟是連城璧前妻,沈璧君!

她端坐著,冷著一張美若天仙的臉龐,靜靜平視前方。她眼中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沒有連城璧,更沒有逍遙侯,彷彿只有門外的那一輪圓月。

月光寧靜,她的目光也很寧靜。

死一樣的寧靜。

一年之前,風四娘還見過沈璧君。那樣溫柔美麗的一個仙子,時至今日為何竟成了這等冷漠的女子?

大抵還是情之一字。

風四娘凝視她的面容,想到了連城璧,然後想到了蕭十一郎,最後又想到了她自己。

——情之一字,豈非造化弄人?

酒宴已過半了。

理論上來說,此時應是酒滿興高之時。但此刻廳中所有人面色皆是詭異,不可名狀的詭異。

除了連城璧。

他依舊是悠悠然然,優雅飲著酒。他一指輕敲桌面,彷彿他身在船頭,正在迎風賞月。

他還是笑的。

這樣溫潤而輕慢的笑容,襯著周遭之人萬分古怪的神色,看起來愈發詭譎。

忽然有個大漢拍桌長身而起,冷聲道:“連少又怎知他不是逍遙侯?”

連城璧既不看他,也不回答。他只是溫和凝視上座之人,溫和一笑:“本少留在你胸口的傷,好了麼?”

上座之人卻並非逍遙侯,只是花如玉。

昔日八仙船中所有人都死了,花如玉若非命懸一線,逍遙侯決計是要懷疑他的。而彼時連城璧尤有心力交瘁嫌疑,竟連這點都差些想不到了。

花如玉面色還有些白,聞言也輕柔一笑:“勞連少關心了。”

他這句話出口,眾人面色也變了。

逍遙侯決不會這樣說話,此人也決不會是逍遙侯。

而他們,竟就這般像猴子一般,被耍了這麼久!

連城璧斂眸:“他呢?”

花如玉道:“我家主子說,連少若連主子都認不出來,主子亦無必要露面。”

而後花如玉長身而起,走到主位臺階之下,彎腰跪了下去。大抵是扯到了傷口,他面色更白了一分:“恭迎主上。”

眾人目光皆隨之轉移。

眼眶之中陡然劃過一道白芒,就如雷電一般迅疾,而其一往無前之氣勢,竟逼得眾人生生退了一步!

眾人驚惶不定得下意識轉頭去看上座,便見空著的位置竟已經坐了一個白衣人!

這人面貌極俊美,衣著極華麗,戴著形狀古怪的高冠,莊嚴而高貴;膚色如玉,白的彷彿是透明的。他的神色亦是十分溫和,但他的溫和卻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風四娘瞧了許久,豁然發現他的手腳竟是出奇的短,出其的矮!

風四孃的面色忍不住變了。

他才是逍遙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