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兒說完,嘆了口氣,笑笑:“隨著年齡大些,我也算是想通了。世情薄如紙,人情輕似紗。這世間大約總是如此吧。”

夜色越發的晦暗了。這一路竟然走了好久。籠著薄紗的燈籠,在夜幕中散發出熠熠的光輝。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遺忘卻欲蓋彌彰。看似英豪大量、豁然大度的冰兒,心中竟然也有著這麼重的悲傷。

這時,孤寂的夜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大雁淒厲的哀鳴。這般清冷的夜,除了離群的孤雁,誰還會發出如此蕭然的哀鳴呢?

第五回:人心不如水

沈洪的臥室,終於到了。推開房門的那一剎,冰兒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房中一燈如豆,床上摞著厚厚的錦被。被子的下面,有個乾瘦的腦袋露了出來,一隻枯瘦如柴的手臂橫在外面。錦被下的身軀,恍若少年般瘦小。毋庸置疑,這就是沈洪了。燈光熹微,我看到他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就如隔夜的豆腐皮一般。兩隻眼睛,則深深的陷了下去。髮絲蓬亂,嘴唇發白。看上去,形如鬼魅。

柳雨湘一聲不吭的走上前去,給沈洪把胳膊輕輕移到錦被中。

冰兒叫過後,自覺失態。她哽咽道:“雨湘嫂嫂,才十幾日不見,大哥哥……大哥哥怎麼竟然病成了這般模樣?”

柳雨湘的淚水在眼眶中轉了半日,才低低道:“這也許是個人的命吧。只是苦了九容妹子來陪我一起守活寡。”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不錯,一切都是命。大紅的喜字在晦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淒冷荒涼。這,就是我冷九容的命。

沈洪的神智很混亂,除了柳雨湘,識不得別的任何人。冰兒傷感了一陣,就拉著我的手,告辭出來了。

在大紅燈籠的映照下,我見到冰兒一掃爽朗伶俐,眼睛通紅通紅的。她一個勁兒地自言自語道:“才多少日子,大哥哥怎麼忽然變成這般樣子呢?大哥哥這般好的人,老天爺為何還要和他過不去……〃

我原是不想過問沈家的家事,原想平靜淡漠的過這麼一生。但是見到冰兒神色怔怔,滿臉痛苦之色,終於忍不住說道:“恐非天命,乃是人事。”

聽了我的話,冰兒的肩頭陡地一動。她用異常驚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冰兒握著我的手,說道:“九容嫂嫂,我一見到你就喜歡的緊,果然不曾看錯。以你的意思,若是大哥哥的病真是人事,你覺著誰的嫌疑最大?”

說出“人事”的話,我已自悔失言。冰兒這麼問,我自是什麼都不肯說的。我微笑道:“我是亂說的,冰兒妹妹莫要當真。現在天色不早了,冰兒妹妹長途跋涉回來,鞍馬勞頓,也該好好歇息。我也回房了。”

我拖曳著水裙,慢慢消失在燈籠的火光中。雖然不曾回頭,我也能感覺到冰兒的失望之情。這件事,倒不是我不肯說,只是我確實不知道;我便是有疑心的物件,也不能夠說出來。在老夫人的眼皮底下,若是有人連沈洪都敢加害,他(她)自然也沒有什麼不敢加害冰兒的。我不說,也是不想讓冰兒摻和到這件事中來,免得遭遇不測。

我的臥房,就在柳雨湘的臥房的左邊,從柳雨湘的臥房再往右,則是沈洪的臥室。侍奉我的丫鬟,一個是菊媽撥給我的,叫做清芬;一個是今個兒拜堂後,老夫人特意指給我的,名字有些奇怪,是四個字的,叫做明月欣兒。清芬二十五六歲,生的濃眉大眼,腰寬傍闊,看起來就像一個男人一般;明月欣兒則是一個十分嬌俏的女孩兒,看起來比我還小一些,眉清目秀,十分可愛,但卻又一臉的精靈古怪。不過我一見,就十分的喜歡了。

夜深的時候,忽然風雨大作。雨點重重地打在窗欞上,噼裡啪啦作響。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入睡。我想想近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