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娟帕拭淚半晌,強笑道,“大公子別看我現在這幅模樣,好歹活得衣食無憂不是?紅妝將嫁,白駒過隙,得過且過又有何法?”

“瓊娘怎捨得待你如此?”鄯仲卿道,“白家老爺如何會同意……”

“白家上有七旬祖母,那祖奶奶不喜歡我和阿孃,”白容抹淚道,“出身低微,名聲狼藉,怪不得別人。”

“二哥哥待我好,可他不是嫡子,這當家作主的活輪不上他說話。”

“可……”

“也罷,我怎麼盡與大公子說這些呢,”白容慘笑道,“久別重逢,故人相遇,不應該有花有酒,共賞明月千里,如何在這兒悲春傷秋呢?”

鄯仲卿握著那雙纖纖素手,見那人暗自神傷,喉中的苦澀湧上心頭。

“天色不早了,大公子也該回了,”白容鬆開他的手,作揖道,“二哥哥讓我帶上一句話,說是明日申時江邊花船,請公子前去一敘。”

藥骨紅妝

九月初八,江邊泛舟。

鄯仲卿踏著晚歸的煙霞走上船,只見江邊碧波晚霞,船中翠袖胭脂,一派鶯歌燕舞日落好景。

走入花船,只見船艙之中空空蕩蕩,軟榻和燭燈安置一旁,白譽借光倦在榻中讀書,見他前來,換上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容道:“鄯兄遠道而來,招待不周,還請席地而坐,切莫拘謹。”

鄯仲卿拱手道:“白兄不如開門見山,有話直說。”

“鄯兄如此爽快,那小弟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白譽笑道,“白家二十萬銀錢運往沽鄴售賣的蜀錦,現在何處?貨單憑據可有妥善保管?售賣情況如何?那利錢鄯家準備何時返還?”

鄯仲卿一時啞口無言,額上冷汗連連,半晌,強打起笑容辯解道:“在下正是為此事而來,容我面見白老太爺再解釋清楚——”

“鄯兄若是還想讓白鄯兩家你來我往,怕是此事一過,人盡皆知,難比登天,”白譽道,“鄯家人名聲在外,鄯公子何不多為自家著想,要我說,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那依白兄之見,應該……”

“峰迴路轉有何不可?“白譽笑意深深的道,“白家祖母頑疾難消,老太爺一干人等甚是頭疼,鄯兄若是從此入手,贏了人心,怕是求救有望了。”

“此話……怎講?”

“聽聞鄯兄之妻乃醫聖獨女,陪嫁時少不了珍奇藥材,想必定有一種祖母能用得上。”

“容我再想想。”鄯仲卿道。

“千載良機,鄯兄可得把握周全了,若是想好,便於我一道前去探望祖母,此事一成,想必小妹也十分高興。”白譽道。

“她……這些日子,過得好麼?”

“鄯兄怎地如此糊塗,人生在世,本就猶如飲水,冷暖自知,過得好是不好,直接問容妹不就知曉了麼?”

*

九月十一,白家聽風閣。

白譽走在前頭,支會跑腿的小廝道:“快去叫大夫,就說有人來探望祖母。”

鄯仲卿緊隨其後,待二人到了閣樓門口,早有人恭候多時,鄯仲卿只看見牡丹紗帳掛在屋頂,層層錦繡後躺著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影,白譽恭恭敬敬的行禮道:“祖奶奶,孫兒來看您了。”

蒼老的聲音響起:“是譽兒麼?”

“是,譽兒帶先生來了,”白譽道,“您身體可有好些?”

“一把年紀了,還是老樣子,後院那些人都巴不得我早點兒死。”

“祖奶奶如何說這樣的話?您福大命大,定能長命百歲。”

“那位先生呢?快讓我瞧瞧……”

鄯仲卿走到簾幕前,鞠躬抱拳,寒暄幾句後,便退出帳外,走到門口,白譽給他使了個眼色,兩人跟著大夫走到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