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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去為農村黨員辦班。我本來擔心自己有學生腔,農民聽不慣我的課,其實不然,他們往往聽得津津有味,用他們的話來說,是一點瞌睡也沒有。走在街上,常常會遇到聽過我的課的農村幹部,走過來告訴我,說我講課最生動實際,他們最愛聽我的課。這並不奇怪,因為他們一向聽到的基本上是政治口號和官樣文章,有了一個對比。我心裡當然明白,我的講課充其量仍然是比較有內容的政治宣傳,與我所想望的理論研究和精神創造完全是兩回事。
七、婚愛風波
我對愛情一直懷著浪漫的憧憬。在我的想象中,我的愛情應該是充滿詩意而又與眾不同的。離開學校後,看到周圍的大學畢業生們都急於娶妻生子,我心裡十分鄙視。我對自己說,我可不願像他們那樣把自己變成一頭牛,去拖家庭的破車。我一定要為自己保留一份珍貴的權利,等待茫茫人海中那個唯一者出現。然而,在資源呆了不到一年,第一次走出深山,在桂林的街頭徜徉,我的決心就動搖了。十月的桂林,空氣中飄散著甜甜的桂香,姑娘們仰起臉來,望著俏小的桂花,甜甜地笑了。此情此景,突然使我感到異常惆悵,我發現自己多麼孤獨,多麼渴望女性的芬芳降臨我的生活。兩個月後,我就寄出了一封后果重大的信。
上大學時,一個聰明的同學曾經嘲笑我夢想純潔的愛情,對我說:什麼是愛情?這與公狗和母狗之間發生的是一回事。我喜歡這個同學,但反感他說的這句話。現在我不會否認,他所說的驅使公狗尋找母狗的動機在我身上也起了作用。在那個年代,未婚性關係被視為嚴重錯誤,必定招致處分和羞辱,一個年輕人倘若不想毀掉自己的前途,結婚是解決性的需要的唯一途徑。不過,我更忍受不了的是寂寞。當我看清自己將長期乃至一輩子生活在這個深山小縣,並且確信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找到知心伴侶之後,我就認為繼續保留那一份珍貴的權利已經沒有意義,於是決定不再等待。可供選擇的物件極為有限,卻是現成的。
兩年前離開北京的那個夜晚,在北京車站,三個女中學生來為我的兩個同學送行。不久後,她們自願去了西藏,想在那裡插隊,因為政策不允許,被安排到了一個地質隊工作。在洞庭湖農場期間,那兩個同學一直與她們通訊,她們在信中向我問好。我被她們奔赴西藏的勇氣所感動,寫了一首詩,讓那兩個同學寄去。三女生中的一人直接給我來信了,我們之間開始了通訊。在通訊中,她的感情時有明顯的表露。匆匆見過一面,我已經不能清晰地回憶起她的面貌了,只記得是高個兒,人還算漂亮。她的信給我的感覺是,革命熱情很高,思想簡單。她顯然不是一個能夠撥動我的心絃的人。但是,現在,我決定試探一下發展關係的可能性。我對她愛我是有把握的,所以實際上是要試探一下我能否愛她。1970年底,我給她發了一封信,向她開了綠燈。在當天的日記中,我寫道:“她不一定理解我,但她願意理解我,這就夠了。”答覆是預料中的,她回信告訴我,在見我的第一面就對我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她還說,她覺得自己遠不如我,常想我,又常剋制自己,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我被她的熱忱打動了,覺得沒有理由不朝前走,便約定春節在北京見面。
春節期間,我和敏子在北京見了面,然後又跟隨她去山西她的父母家,共相處了十來天。我的印象是矛盾的。她性格外向,開朗健談,但缺乏含蓄。我們在一起時,總是她不停地說話,而我的沉默少言也使她很不習慣。我企望一種心領神會的境界,一種直覺的溝通,這是我和她在一起時感覺不到的。當她神采飛揚地說話時,她的臉顯得生動而漂亮,可是,在另一些時候,尤其當她生氣時,就顯得憔悴而不美了。雖然她比我小兩歲,但長相明顯比我老,引不起我的溫柔之情。最使我反感的是,她常以多少有些贊成的口吻轉述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