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往裡頭帶兩步,又側頭罵一句:“在外頭可不許蹦跳,成什麼樣子了。”

蓉姐兒低了頭吐舌頭,她心裡高興,吃了教訓也不覺著,抬頭四面望還道一句:“怎麼我三日沒回來,這樹兒的葉子就黃了?”

花園子門口種的兩棵銀杏樹,可不是一陣秋風就落一層葉子,如今滿樹冠子是金黃葉片,叫風揚下來正落到下邊石砌小池子裡頭,蓋住了石頭雕的蟾蜍,那蟾蜍嘴裡還落的滿是黃葉,看著就跟口啣金幣報喜似的。

秀娘拍了女兒一記:“說個甚,出了門子才三日,就不記著家裡模樣了?”

蓉姐兒甜蜜蜜的看了眼徐禮,半是撒嬌半是逞威風,徐禮落後半步,看見她側了臉兒轉頭挑眉毛就笑,一路跟著進去一路聽見她吱吱喳喳說個沒完。

一時問茂哥,一時問大白,連金絲餅都問過一回,再問到院子裡養的魚,還得意的告訴秀娘:“我如今院兒裡也要擺個水缸養錦鯉呢。”

她出門前吩咐好了,差人到外頭去辦個白釉燒鴛鴦水荷花的大缸來,就擺在院兒裡,養養鯉魚種種荷花,院子裡有花有木再有水有魚,才算是有了活氣兒。

秀娘一聽這個立時皺了眉毛,才想訓斥她又低了聲兒,只從鼻子裡出一聲氣兒,掐了女兒一把,帶她往屋子裡去。

潘氏早早就在堂前等著了,她自蓉姐兒出門便開始備這回門宴,多少時候不曾親自燒過灶做過菜了,這回桌上的糕點米麵一樣樣俱是親手做的,秀娘勸她,她還道:“別個做不來那地道的濼水味兒,你沒看妞妞在家住那一月,人都圓潤了,定是平日城吃的不好。”

秀娘實拿她無法,只得由著她去,潘氏老清老早起來,外頭還吹了凍風,她穿了襖子往廚房裡去,先看了沙鍋看那老火湯,鴨子湯燉了三天,每天擺一隻整鴨子進去,燉到肉酥骨化再把渣子撈出來。

蓉姐兒在濼水長大,羊豬吃的少,魚鴨食的多,這時候貓兒魚難得,家裡卻自春天就炸了一些存著,放到如今只餘下滷汁兒了,裡頭的魚連骨頭渣渣都泡酥了,潘氏便拿這東西來拌麵條,回門宴上定得有一道面的,才好叫女婿攪面,丈人摸錢。

潘氏這麼忙著,秀娘自也跟王四郎說起來,他一聽那攪面禮錢,便從鼻子時哼哼一聲出來,秀娘曉得他的心病,當年她自個兒回門,端上來的面裡頭倒是有兩個荷包蛋,可那面底下卻不曾藏得肉,那一碗麵攪了又攪,只停了筷子不動,潘氏自袋裡摸了兩回紅包,臉上便有些不好看。

秀娘那時候只覺得抬不起頭來,哪家不往女婿碗裡藏塊肉,高大郎來時,那碗底可是藏了兩塊鴨肉脯子的。

秀娘這上頭真沒甚好幫著爹孃說話的地方,她自家不好埋怨,聽見王四郎哼這一聲,也不好開口,丈夫脾氣越發大,如今日子越好,就越是計較過去那些,趕緊把話兒接過去:“這攪面錢給多少?”

“你看著給就是,這又不是我出手。”王四郎哧了一聲又道:“你把我舊年穿的那件皮袍子翻出來,我過些時候要穿,先曬曬,別叫蛀了。”

秀娘抬眼看看他,嘴上應了一聲,心裡卻皺眉頭,那件舊衣才能了沈老爹,王四郎舊時受了苦,發達了吃穿上頭便一向不吝惜,舊年的皮袍子,哪還有再拿出來穿的,守著貨行質鋪子,這東西放出去還能賺錢,怎麼就想著它了。

“壓在庫裡這些時候,前向那樣亂,一時半會兒哪兒尋得出來,等蓉姐兒事落定了,我再差人去尋。”說不定只好拿件新的換回來。

面上再好,到底心裡還是不痛快,一戳著了,就要發作,秀娘一口應下也不提給了沈老爹,王四郎倒沒話說,過得會子,看見秀娘一樁樁事兒的吩咐,自家又覺得過火了些,咳嗽一聲道:“罷了,那件舊了,我看著丈人身上沒個好的,怕不是要住到過年,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