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抱到眼前煩的很,卻是自家兒子,知道他病著,請了大夫,又問醫問藥。聽見沒了,邁腳去那院裡。

那個妾總有一年多不曾照過面,哭的昏死,倒在地上,掐了人中醒轉過來,兩隻手又緊緊抱著兒子貼著臉哭,吳少爺已是認不出她來,見她哭得這樣,親孃又陪著抹淚,上去拍了吳夫人的肩:“娘,好好傳送了便是。”

沒滿周的娃兒去了算是走了討債鬼,好些人人家給具棺木,還有的只拿草蓆子裹一裹便罷,如今這般大操大辦,給個沒滿週歲的小娃兒辦喪事,唸經超度還有人給守靈卻是少見,連那請來唸經的和尚都奇。

兒子一死,那個妾的天都塌了,後半輩子沒了指望,那些個下人原來巴結她時是一張臉,如今又是另一張臉,院子裡四處起了流言,說是她本沒那樣大的福氣,得著個兒子很該惜福,這個孩子就是叫她自個兒生生折騰沒的。

早夭這樣的事自然比著正經喪事來辦,請了陰陽先生算定了下葬的日子,定在十日後,那個妾滴水不進,抱了兒子的小棺木哭,嗓子都哭出血來。

吳少爺倒同親孃說:“等辦完了,放她出去外嫁就是,陪份厚些的妝奩。”

這話傳出去,便成了吳家要趕她走,最得意的便是前頭柳氏留下來的丫頭,這一年多,她光佔了通房丫頭的名分,再沒一次挨著過吳少爺的身子,看著對門那個模樣,連自個兒身邊的丫頭都去奉承,心裡恨恨,哪一日沒咒上個十回八回。

吳家沒虧待了她,可她眼睛見著的那頭譬如鮮花著錦,她自家這裡卻冷冷清清,心裡哪裡咽得下,若說先來後到,她才是正經夫人給的。

塗脂抹粉的往她房門口過,話裡話外跟倒醋似的透著酸,那個妾,腦袋發懵一時迴轉不過來,夜裡絞了羅帶上吊,繩子一掛上脖子,凳子倒地叫人給救了回來。

死活便不肯走,還求吳夫人把姐兒抱回來,說是她的命根子,這輩子便只看著女兒過活了,吳夫人哪裡能肯,已是養死了一個,難道她當孃的還會不精心,這一個更不能放在她這裡養,這個妾頭都磕破了,吳夫人看她一眼:“既是這樣,你到家廟裡頭,給長隆唸經吧。”

那妾哭得一臉淚痕,抬頭怔怔看著吳夫人,柳氏留下的通房銀紅在屋外頭聽見,正要縮了身子回去,便叫吳夫人叫住:“你也陪了她一道,若肯發嫁,一併把你們嫁出去,當個通房,有甚個好守的。”她這一句話,那個丫頭立時進奔進來磕頭。

她也瞧明白了,便是新奶奶不進門,她也挨不得身,好在不必回柳家,放出去的通房,卻不比丫頭嫁得好,她一肯,那個妾倒眼巴巴的瞧著,把心一橫:“我去廟裡,給哥兒祈福。”

等銀紅得了金銀頭面,打包衣裳箱子了,還特特去嘲諷一句:“你還當如今是那時候,你那顆龍蛋沒了,新奶奶進門,這個院裡可還有你站的地方,聽我一句勸,都是賣身當奴的,有甚個高低貴賤,你還憑著姐兒翻過天去?”

吳少爺待那沒進門的新奶奶是真個上了心的,家裡誰不知道,原是她有兒子,如今沒了,很該謀了退路,出去還能當那小戶人家的正頭娘子。

銀紅果真嫁了,由著吳夫人請了媒人來,說定了媒,從媒人家裡發嫁出去,傍家是個三十多歲死了老婆的醬店掌櫃,銀紅嫁過去,立時就掌了鑰匙,帶了禮回來謝吳夫人,劉嬤嬤還嘆:“不意她竟得了著好。”

從前執意不跟了柳氏去,是想留在吳家掙個前程,眼看著往上無望,便又掉轉過頭去外嫁,也算是識實務了。這回子來帶了一瓶自家造的醬,除開給吳夫人的禮,也去看了綠翹。

她自家過得好了,便不免說兩句早知道的話:“放著大好前程不出來,你生養過的又如何,還不如好好嫁了,外頭哪個嫌你不成。”

便是門子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