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擦去他嘴角不小心淌下的酒漬,“你的眉頭讓我覺得你需要它。”

沈默下意識地鬆開了自己一直微蹙的眉梢,“有什麼用呢,醒過來,一切都不會改變。”

“喝醉酒的意義,可遠比逃避要大得多。”

她的眉眼在昏黃的燭火下沒有太多白日的肅戾,“明早卯時,臨丘城的城門就會開啟。以兩匹飛霞驃的速度,不出三日,我們就可以回到樊城。”她取過那杯酒一飲而盡,沈默掀眉看著她,千言萬語,卻在嘴邊盡化成了兩個字,“承遠。”

她伸出手,食指的指腹輕輕摩挲過他的面頰,“我是你什麼人?”

他微微一愣,許久才開了口,“妻主。”不過兩個字,縈繞唇角的感覺卻似已在心中百轉千回,難以言喻。

“所以別用這種自責的眼神看著我。”她的話裡帶著些賭氣的意味,抓過了他的手,捏著食指觸上酒杯的杯沿,沈默不明所以,她抓著他的手一圈一圈摩擦過那酒杯的杯沿,杯內酒水旋轉出了一個凹陷的漩渦,停下時漩渦中心一點水滴彈起復又落下,在未曾平息的漩渦內打下反向的波紋,撞擊在一起。

心如漩渦,情陷難離。他放不下,從捲入這一切中開始,他就再也難以抽離。

承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懂我?

沈默低下了頭,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來說。

第二次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他說要拋下一切與她一起離開,一起去過她肆意的生活,可他邁不過自己那一關。

如果可以,他也想放下這一切,只是心中有愧,又如何能安享自己的生活?

天下未安,無心於室。十多年來,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再難改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的一句話,一句欽定未來帝君,左右了他的人生,害死了他的孃親。

最可笑的是,到頭來,他還是嫁進了風家,愛著她的女兒,放不下她風氏天下的安寧。

不知何時,畫下了一世糾纏。

他低低嘆息,抬眼看她,昏暗中的眸色格外清晰,四目相對,半晌,風承遠竟掀起了唇角,“為什麼要嘆氣?不管在哪裡,我總在你身邊。”

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在燭火映襯中,驅走了他心內惶惶難安,呢喃般的喟嘆,“是啊,你總在。”

風承遠滿了兩杯酒,指尖輕推,一杯酒又送到了他面前,“既然如此,那就再陪我喝一杯。”

“我會醉的。”他撇了撇嘴,手卻已經端起酒杯送到唇邊,不遠處的才剛遠去的馬蹄聲停歇了不過片刻,又有一大批卷塵而來,“今晚這官道上可真熱鬧。”

風承遠輕輕哼了一聲,提壺倒酒,沈默接連喝了兩杯,面頰開始泛紅,“那方向,是向臨丘城去的吧。”

她低低嗯了一聲,聽著還是像在哼,沈默眯了眯眼,總覺得自己面前的酒杯變成了三隻,還在搖晃著,她那聲哼孩子氣的厲害,他覺得好笑,歪過了腦袋問她,“你哼什麼?”

她的視線鎖在他臉上,眸中亮色已然蓋過了燭火,夜風從窗外襲來,掀起她鬢邊碎髮幾縷,沈默似醉非醉恍惚間,看著她莫名竟想起了秀色可餐幾個字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搖了好幾下頭,伸手還想去倒酒,風承遠在他之前移走了酒壺酒杯,掏出碎銀放在桌上,“我們該走了。”

“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酒意一上來,還真的昏昏欲睡,他站起了身來,搖搖晃晃打著踉蹌,在他身子歪倒前風承遠一伸手攬住了他的腰,他站立不穩,只能靠在她身上,“你故意的…故意灌醉我…”他口齒不甚清晰地低聲嘟囔,風承遠扶著他出了那酒館,微涼的夜風有些清冷,她乾脆彎身將人背了起來,“也許。”

不一會,沈默倒是安靜下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