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萬沒有想到韓馥居然會全盤否定當初出京時下的誓言。要知道韓馥不僅是袁氏故吏,昔日黨錮之禍時,袁紹屢施手段救之。

很巧,渤海官舍同京袁府一樣有一株歷盡滄桑的大柏樹,冬日裡,古柏枝繁葉茂,生機盎然,鬱鬱蔥蔥與精美絕倫的官舍建築相映成輝。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對照古柏,袁紹又念起自己的座右銘,可是與過去相比,他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變得焦躁不安,猶如沸水,不復往昔平靜。

一時困難,怎能難住自己?

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忍,忍不住也要忍……六年守孝期,自己挺過來了,十八年絕仕生涯,自己挺過來了,朝堂隱忍數載,一朝殺盡奸閹……然而他心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咆哮、在嘶嚎、在悲鳴,正因為忍了太久太久,我不想再忍了……

許攸進入院落,望著袁紹孤寂的背影,心裡輕輕一嘆。

袁紹背對許攸,也不轉身,淡淡說道:“是子遠嗎。”

“嗯。”許攸振奮道:“本初,大兄張孟卓的信使到了,帶來一個好訊息。”

“是何好訊息?”

許攸道:“他們取得了三公書,往天下,決議明年正月正式起事,並以本初為盟主。”

“三公書?”袁紹若有所思,當今三公太尉黃琬、司空荀爽皆是黨人出身,司徒楊彪又乃袁術妹夫,三人都有動機,但袁紹卻認為三公書乃是偽作。說到底董卓至今並無惡行,黃琬、荀爽老於世故,秉性謹慎,視而不見已是極限,絕不會參與關東州郡討董。而弘農楊閥世代以忠正耿直著稱,楊彪更不可能趟渾水。況且三公是天下最崇高的官職,世祖光武興漢室以來,登三公者多為五十歲以上,楊彪年四十八即登司徒之位,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黑頭公”啊,由此可知董卓對他極盡拉攏。

不過三公書是真是偽又有什麼關係呢?天下州郡要的只是一個起兵的理由。

韓馥,你該怎麼辦呢?

袁紹心裡的那股怨念被壓下了,面上浮出一絲笑意,問道:“公路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整天閒得曬太陽打日子。”許攸暗暗諷刺道。

和冀州牧韓馥相同,南陽太守張資也是到任後反悔,只是他出自汝南,和袁術同鄉,不敢把事情做絕了,對於袁術,既不支援也不反對,任其自生自滅。袁術出奔南陽三個月以來,至今兵不滿萬,吃了上頓沒下頓,戰鬥力幾乎為零。

袁紹聽了也不知是喜是憂,喃喃自語道:“唉世間最難懂的東西,莫過於人心了所幸兗州方面多有同志,不然我等無能為矣。”

“是啊當初他們拍著胸脯的模樣歷歷在目……”許攸亦是頗有感觸。

袁紹收整心情,又問道:“子英那邊呢?”

提起蓋俊,許攸大笑道:“子英餓瘋了,近來派兵把左馮翊、河內糧倉強行搬走大半,氣得董卓吹鬍子瞪眼,兩人差點打起來。對我們有利的是河內太守被免職,公節出為新任太守。”公節即王匡,他少與蔡邕友善,後者舉薦他為河內太守,此舉明顯是想隔開蓋、董二人,免得生不快。

聯想到蔡邕,袁紹搖搖頭,子英這位丈人啊,學識堪為宗師,風骨卻太差。董卓想要出任相國一職,名正言順總攬朝政,蔡邕心領神會,寫了一篇極具吹捧的奏章,用詞無比誇張,什麼爰立聖哲,天心聿得,萬民賴佑……令旁人都不由臉紅。換來的是權重朝廷,家門前常車騎填巷,賓客盈坐,風頭蓋過叔父、太傅袁隗……

袁紹更擔心蔡邕對蓋俊的影響,一旦董、蓋二人連勢,他即使再有自信也不認為關東會勝。道:“韓節、劉公山鼠目寸光,事情做得太過了。”

許攸道:“本初可是擔心子英因此棄東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