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帶著一抹訝色。梁興在韓軍裡的地位可不低,官居中郎將,只在幾名將軍之下,想一想河朔蓋軍的一干中郎將,楊阿若、鮑出、張繡、郭銳、貞良、胡車兒、徐晃……這些人任意折去其一,蓋俊恐怕一月半月都緩不過來。

“……”段煨心嘆驃騎將軍麾下果然猛將如雲,韓遂起於大漢國昇平之際,朝廷遍徵海內名將,四方雄兵,與之喋血關隴數載,耗費國庫數十億錢,俘殺其將寥寥,最知名者莫過於閻和、馬玩,還都是驃騎將軍麾下黃忠所斬。今驃騎將軍與韓遂激戰渭灞,其勢如泰山壓頂,軍中大將張橫、梁興先後被殺,韓遂賊子,尚能何為?死期至矣。

顏良面色疲憊卻不掩傲然,揚聲說道:“正是梁興賊子,被我突殺於萬軍之中,有士卒為證,真假與否,一問便知。”

龐德擺了擺手,表示不用詢問,相信他所言,以前在晉陽龍山大營時,龐德嘗與顏良私下切磋,深知其有萬夫不當之勇,亦非信口開河之輩,既然他說於萬軍之中突殺梁興,那就定然無假了。笑道:“行啊,顏子善,我就知道以你的勇武,這一戰肯定會立下大功,沒想到這麼快。”龐德其後又看了看梁興首級,很快失去興趣,拋回給顏良,說道:“這顆腦袋,直接封侯還差些,不過換回一箇中郎將卻是沒問題。”

“顏校尉的功勞,我會記在心裡,待事後為顏校尉向驃騎將軍請功。”蓋胤面色如常道。蓋胤生性內斂,素來拙於言而敏於行,且虎圈大營的主事者乃是楊秋及董將胡軫,梁興固然位列韓軍重將之列,但他是死是活,幾乎影響不到大局。如果顏良殺的是楊秋,蓋胤倒不介意暫時改改性格,張開金口誇他幾句。

顏良抱拳恭維道:“全賴將軍虎威,士卒精勇,方能一舉擒殺賊首。”

龐德最煩的就是顏良這套,道:“說這些屁話沒用,該是你的功勞,誰也奪不走,不是你的功勞,你想搶也搶不到。怎麼?殺了區區一個梁興就感到滿足了?”

顏良面露不悅道:“將軍何出此言?”

龐德眺望遠方敵軍,悠悠說道:“大戰,現在才剛剛開始……梁興算個屁……顏子善,尚能一戰否?”

顏良聞言振奮,回道:“莫說一戰,十戰也沒問題。”

“善。”

楊秋、胡軫此刻臉色,黑得足以滴出墨汁來,在他們的對面,盤踞渭河南岸之蓋軍,盔甲鮮明,軍容整肅,粗粗估算,幾有兩萬之眾。而他們手中所有兵力相加,也只有不滿萬人,己方本就不如蓋軍精銳,今人數亦不及其半,這仗,還怎麼打?

胡軫只覺得嘴唇乾得厲害,反覆添抿,同時也感覺到冷,刺骨的冷,哪怕當下是六月夏時。胡軫扭頭望向楊秋,乾乾笑道:“楊將軍,此戰……”

楊秋陰測測道:“此戰怎樣?”

胡軫雖然不想觸楊秋黴頭,可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硬著頭皮說道:“此戰我方沒有半點機會,稍有遲疑,張(橫)中郎、梁(興)中郎,便是你我的下場。”

“那你說我們該當如何?”楊秋口氣依然陰陽怪氣。

“退……”胡軫道。至於是退回虎圈大營,還是直接退往長安,他沒說。其實誰都能看得出來,虎圈大營,已經回不去了,他們現在就兩個選擇,要麼和敵死戰,要麼逃回長安。胡軫的意思,自然是跑路,他只是不想把話挑明,承擔逃跑的罪名。

楊秋對此心知肚明,胡軫惜命,他何嘗不是?問題是,他有著自己的思量……他一旦逃回長安,韓遂必然不會放過他,輕者遭棄,重者斬首,不僅是他本人,整個家族都會受到波及。相反,他若死戰不退,盼來長安援軍當然最好,盼不來不過一死而已,他戰死沙場,為韓遂爭取了時間,後者豈能不念舊情?家族當可受惠,得以保全。

楊秋遲遲不言,胡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