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鬼軍如入無人之境般往自己這邊殺來,目標很明顯就是自己了,臉容不由僵住,嘴角微微抽搐。他怎麼也沒想到,身為蓋軍左路數萬人馬的統帥,楊阿若竟然率數千輕騎親自渡過河來,深入敵境……

也不怪他接受不了,打個比方,梁興、程宜、麴勝、董越、牛輔等聯軍統帥們,甚至就連他自己,也不會冒冒失失跑到對岸找蓋軍的麻煩。

“中郎……”見張橫目瞪口呆,有部將急呼道。

張橫堪堪回過神來,扭頭看向部將,右臂下意識握向腰間佩刀,想拔,又有些遲疑。對方有多少人?楊阿若畢竟是一方統帥,就算藝高人膽大,身邊也不會少於兩三千騎,己方人數多一些,但也多不了幾個,何況如今大軍已是被截成數段,陷入混戰,首尾難顧,所謂人數優勢,不提也罷。他現在身後大概還有一千多騎不到兩千的樣子,楊阿若帶著多少人向自己殺來?不好推算,不過估計不超過一千……

奮身一搏?未必就一定會敗……

或者,走為上策?

“中郎……”部將再度大吼,都火燒眉毛了,是戰是退,一言而決,張橫豈有空閒發呆?

“賤坯吼你母親的吼老子耳朵沒聾”張橫橫眉豎目,劈手一個大耳刮子扇在部將臉上,打得後者右臉頓時腫起老高。

張橫雖惱羞成怒,但不可否認的是,部將吼聲把他徹底驚醒了,他目光死死望著敵騎,以及衝在最前方的鬼豐,心中發狠道:“楊阿若你是在西涼名氣大,不過老子又豈是無能之輩?既然你想取老子腦袋,老子不回敬一番,豈非失禮?”想及此處,張橫右手緩慢而堅定地抽出長刀,遙遙指向前方,謂左右道:“吹號衝鋒給我殺斬楊阿若首級者,司徒韓公必不吝王侯,功名利祿,就在眼前殺……”

此語經過張橫部曲親衛之口,迅速傳遍戰場,聯軍諸騎固然畏懼鬼豐之名,卻也被說得甚是動心,楊阿若是誰?他可是驃騎將軍蓋俊的妹夫,惟一的妹夫,其首當然值得韓遂發下潑天的獎賞。鬼豐素有驍勇之名,號為鬼神,那又如何?他就算真有三頭六臂,也必然架不住四面圍攻,誰就能說,斬得其首的人,就不是自己呢?

由是,士氣稍振……

“嗚嗚嗚……嗚嗚嗚……”

開戰以來,聯軍首次吹響進攻的號角。

“斬楊阿若首級者,司徒韓公必不吝王侯……”

“斬楊阿若首級者,司徒韓公必不吝王侯……”

“……”楊阿若素惡“阿若”之稱,耳中聽著對方叫囂,目光瞬時一冷,手中刀出如風,快如閃電,左劈右砍,鋒更難當。其數百部曲聞言亦是怒不可遏,緊緊隨在楊阿若左右身後,整個錐形攻擊大陣,猛然更銳三分,直殺得面前聯軍鬼哭狼嚎,破散四走。

張橫揮軍圍攻鬼豐,他本人則沒有親自上場,而是悄悄隱於後面。

當年涼州刺史耿鄙率步騎數萬,進駐金城,欲與涼州軍決戰,可惜這廝無半點祖宗耿弇的風采,韓公稍用手段,便殺其人而並其軍。時蓋軍隨行,驍將閻行之父閻和偷襲不成,反被黃忠陣斬,黃忠乃率部突圍而走。馬玩貪戀大功,堅持要追,張橫推脫不過,只要從之,不想黃忠設伏於道,啊……就如今日故事。這也是他為何一到這種地形,便開始疑神疑鬼的原因,他曾有過慘痛的教訓。

黃忠幾有冠世之勇,張橫只交手一合就落得吐血遁逃,馬玩自恃勇武,不信邪,最後被黃忠照頭一刀。一日間猛將如閻和、馬玩盡折,張橫自己又被一擊打得吐血,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自此以後,再不親自搏戰。為了避免閒言閒語說他怯戰,張橫開始讀兵書戰策,從一個只知道帶兵衝殺的悍夫成功轉型為指揮有方的將領,此舉極得韓遂欣賞,且軍中威望亦是一日高過一日,幾乎不讓梁興、程宜、麴勝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