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忙得不可開jiao,哪有空閒和王粲對壘。

王粲一時尋覓不到對手,哪怕是關中美酒,也喝得頗不是滋味,他棄杯夾rou,放入口中,咀嚼間,望見不遠處的蓋嶷正襟危坐,一本正經,隱隱遊離於酒宴氣氛外,乃舉起酒杯,臉上浮出一絲笑意,道:“少主,能飲一杯無?”

“……”蓋嶷聞言扭過頭,怔怔地看向王粲。

王粲容貌短小,膚色微黑,惟有雙眸奕奕有神,如懸明珠,綻放出奪目的光彩,只聽他朗聲說道:“酒之所興,肇自上皇,自古及今,上至聖賢,下至黎庶,誰不喜之?少主固然年幼,智若成年,何不嘗一嘗這關中yù漿佳釀的滋味?”

蓋嶷怦然心動,轉而顧視蓋俊,畢竟他才十歲,不能自作決定,需徵詢父親的意見。

這時蓋俊正好要起身離座,他看了看泰然自若的王粲,心道這小子膽子不小,居然當著他的面,振振有詞的唆使蓋嶷喝酒,失笑搖了搖頭,對蓋嶷道:“富平,記得《詩經》小雅篇小宛否?”

蓋嶷點點頭,他八歲學《詩經》,這是他接觸的第一本《五經》,可謂倒背如流,無須回憶,張口就道:“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不寐,有懷二人。”

“人之齊聖,飲酒溫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蓋嶷誦完第二段,先是一怔,繼而恍然,明白了父親為何要他背誦《小宛》。這句話意思是:聰明智慧的人,飲酒剋制從容,糊塗無知的人,喝酒不加節制。飲酒必須小心謹慎,注意舉止儀容,千萬不能因為酒而毀掉前程,好運一去就不會再回返。

蓋俊見兒子明白過來,笑了笑,他少時輕狂,嗜酒如命,父親蓋勳便以此言勸他,不過那時他根本聽不進去,後來結婚,在妻子蔡琬半強迫下,才改掉酗酒的壞習慣。現在,蓋俊以父親的角度對蓋嶷說出這句話,才算稍稍瞭解父親蓋勳當初的心情。蓋俊又摸了摸兒子頭上形如一對羊角的總角,端杯起身,步下臺階,行向諸臣。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王粲,眸中深處,劃過一絲痛楚之色,心房,也似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痛徹心扉。蓋俊、蓋嶷父子的jiao流,引起了他對父親王謙的思念,王謙去世的那一年,他比此時的蓋嶷大不了多少。人人皆言王粲少有奇才,聰亮明允,皆不以少年待之,可是又有幾人知道,小小年紀,就要獨自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的辛苦?他多麼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蓋嶷一樣,受到父親的教導與庇護。

待蓋俊走遠,蓋嶷重新落座,小心翼翼為自己斟滿人生的第一杯酒,舉起遙敬王粲、司馬懿,說道:“王兄、司馬兄,小弟次飲酒。來,我們滿飲一杯。”

司馬懿心細如,察顏觀色,覺王粲容色有異,問道:“王兄似有心事?”

聽司馬懿這麼一說,蓋嶷手臂一頓:“王兄……”

王粲回過神兒來,笑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來,飲酒、飲酒……”言訖,王粲以袖掩面,一飲而盡。

蓋嶷和司馬懿相視一眼,不明所以,然而王粲既然不想說,也不便開口詢問。蓋嶷緩緩喝下杯中之酒,和他想象有些不同,舌上甘甜彌留,腹內甚是舒暢。心下道:“原來,這就是酒的滋味,還不錯……”

王粲之後連連舉杯,看得出他心情不暢,司馬懿這時也不好再推脫,不然容易引起王粲的不滿,只好捨命陪君子。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dong。蓋俊而今不再嗜酒,但曾經是能飲一石多的酒中強人,身為其子,蓋嶷天生酒量就很大,雖是次飲酒,然陪著王粲連幹十餘杯,依然面不改色,直令王粲、司馬懿嘖嘖稱奇。

酒宴從日入開始,整整持續兩個時辰,直到人定才酒闌人散。此時,夜色已深,混沌一片,夜空中,一牙殘月,若隱若現,零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