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久,裡普利給他提供了一個幾乎完美無缺的活動場地;它奉就給他的孫子的,也一樣多,主要由於那條鐵路。在家族經營的事業中,只有海灣—芝加哥鐵路公司引起默裡的興趣。大部分建築物,尤其是學校和教堂,在他看來都給人幽默感。他喜歡火車站,那兒女人來來往往,男人坐著聊天。他小時候就愛看火車,愛聽火車汽笛鳴聲;長大以後,他喜歡跟別人交換打獵、釣魚的故事,以及火車令人想到的遙遠地方的故事。在密西西比大學度過兩年不愉快的日子以後,他離開學校到鐵路上去當司爐;後來也當過火車司機和列車長。搬到新奧爾巴尼以後,他管理全線的客運;到了裡普利,他當上財務。

雖然個子不小,又很活躍,默裡發覺自我表現和親密關係二者都很難辦。只要交談很隨便,只限於家族範圍之內,他始終談笑自若而彬彬有禮。

但是一爭論,甚至跑野馬式的討論,都會使他覺得窮於應付而尷尬。在家裡,他定下規矩,吃飯時不準談話。和父親在一起,他也侷促不安,也許因為他跟別人一樣,感到自己的才能和志向都有負於父親的期望——他太不安分,同時又太容易滿足。身邊至少有一個人使他隨時意識到這一點,那就是他的弟弟小約·韋·湯·福克納。後者在密西西比大學學習,成績優良,很快就要繼承父親的衣缽,進入法律、銀行和政界。默裡為了想超過弟弟,並取悅於父親,盡力抑制自己的好動,顯露出更大的志向。1896 年結婚後,他開始願意承擔較大的責任,開始計劃安排未來。鐵路顯得有利可圖,他開始把錢投資於鐵路。不用多久,他就能買下里普利鎮上一家雜貨鋪的一部分和鎮西一所農場的全部。他父親和他那頗具野心的妻子,都對他的表現顯得非常高興。就他自己來說,他仍然保持逃避的習慣——離家去農場或森林裡。一旦被迫作出承諾,或者被人推來操去,他就變得暴躁起來。一次同人打架,差一點喪了命。有時間到熟悉的森林中或從未涉足的河床上去漫遊,他的精力便得到發洩。騎馬、馴狗、釣魚、打獵,這些事他做起來輕鬆愉快。他一度認為裡普利是塊福地,既能滿足父親和妻子共有的期望,而又不放棄自己需要的遨遊。

對默裡和他的家人來說,在裡普利度過的那幾年簡直是理想的生活。默裡的妻子莫德(孃家姓巴特勒)是個有才賦的瘦小女人。她寧願讀書、畫畫,或上教堂,而不愛徒步漫遊、騎馬、打獵。由於她篤信宗教而又固執己見,心直口快,往往顯得直率而生硬。默裡心中有數,他在鐵路公司裡第一次大擢升之後一個月,她才同意嫁給他。他也明知她期望丈夫飛黃騰達。她的文雅舉止,談書、談美術的議論,和祈禱,使他煩惱,正如他的粗野,尤其是一出獵,語言行動都粗鄙不堪而褻瀆神靈,還要酗酒,傷她的感情。但是他們之間的緊張關係並不嚴重,而且這種情況在他們周圍人的生活中司空見慣而並不令人不安。婚後最初幾年裡,他的門第聲望使夫婦倆受人注目,他的職務又使小家庭富足興旺,他們倆也就相安無事。1896 年11 月結婚後,到1897 年9 月他們的頭生子威廉出世;第二個兒子默裡第二,小名傑克,出生於1899 年6 月;第三個兒子約·韋·湯第三,小名章西,生於1901

年9 月。

默裡當上鐵路公司的財務以後,夫婦倆開始期待不久接替父親擔任公司的總經理。

後來事實證明,族長約·韋·湯·福克納另有打算,並不要求任何人來接替他,尤其是他的長子,他父親老上校死了以後,他把家族中心遷到牛津鎮,轉而把家族的注意力集中於銀行、土地和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