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責我如何不愛惜自己如何不小心罷,此次卻是任我摔倒,一副置之不理,身子似沒聽到我的祈求般,仍舊淡化下去,漸漸地,消失不見,只留下句話,“幫我好好待他罷……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我在那印記裡……”

說完徹底消失,只餘尾音繞樑不歇,最後消散。

“我即使他,他即使我……”

“我在那印記裡……”

“我在那印記裡。”

“我……”

這一室空寂讓人發慌。

到最後痛得無法承受,醒來,方才發現是夢,但夢裡的痛似乎真的,久久揮之不去。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得更加急了,瓦背嗒嗒地響,涼風帶著溼氣灌進室內,帳幔輕擺,帳上玉壁隨擺輕響,一時室內盈滿各種嘈雜之音,似極為喧鬧卻又似極為安靜……

傍晚時分我還在想,是否需回信,如今己不用再想。收拾心情,快速披衣起身,回了信去。翌日,讓信使送信往密,信上的內容,全是我心理話,執意求個確切答案,不要猜測,不要撒謊。倘若他真是黑皋的化身,那麼,即便是化身,我亦會緊緊抓住,再也不會讓他消失不見……

信來及極快。

捻著那沉甸甸地包裹,愣了愣,昨日才寄去,怎會今日便有回信。撇下腦中疑惑,快速折開包裹,裡面裝著的,具是些小玩意,玉墜子,耳鐺,還有小小玉珠做的項鍊,最後一小罐燕脂,用麻繩緊緊封住了口。見著這極為女性化的東西,心中有些許失望,我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子郜的信又是極為簡單的,道著一路上與周天子路過一小邑,見此地秋澇嚴重,便留下他處理庶務,其餘人等先行行軍等等……

至此後,三五不時便收到他的來信,時間間隔也是極短,似乎每至一邑他便會送上書信,有時或附贈幾枚特產,卻從來不曾要求我回信……想起上次兩人爭執,這般是怕我拒絕回信罷?

漸漸地,我己經開始習慣每隔四五日便讀一封他的來信,熙見之常笑子郜如此喋喋不休,倒似婦人寫的一般,男子文筆當果斷剛毅才是。

瞪他一眼,我仍舊看得起勁。有時子郜偶爾描述一下當地民生風情,大漠如何廣袤無垠,高崖如何如刃直衝雲宵,太陽金黃且圓,雖用詞極為通俗,我卻似見子郜栩栩如生般立於眼前,玄色戎裝,後脊筆直黑髮高束,負手立在黃沙的邊際處,一側有枯華楊木,灰白凌亂橫躺,更襯得他意氣風發,這種意境倒似笑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又有信說,記得初識時,裌便道將來欲造大舟,齊去尋那蓬萊之島,倘若哪日宋不再需要他,便與我還有……這後面卻是個圓點,造一方大舟,幾人一同,從宋出發,無目的的沿著汶水前行,行至何處便算何處,去看日落月暉,去……

那圓點,我知道,定是代指我們的至親血脈,或許是想起我拒行夫妻之禮,便使用圓點去替了,怕又惹我生厭,如此小心翼翼,怎能不覺溫暖。

這信看完,我卻是一笑,子郜有時真傻,宋……怎會不需要他了,這個願望怕是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實現的,但,雖傻,我這慢慢相信他的人顯得更傻了,竟開始憧憬起與他一同行舟汶水之上的情形,碧波盪舟倒也似不錯……

有時,與阿母齊照顧阿弟時,我開始會想,不知此時,子郜在做何……只是除了那信,我極少再回信,就算回也極為簡短几句,說得大部是裌與宋宮情形,極少提自己。

子郜有收到我後來的幾封回信亦抱怨道我當多寫寫自己如何如何。但,第一封倒似泥沉大海無影無蹤,始不見回信。

終是等到回信,我要的答案也己得到,不知為何,在看到信上他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如何與黑皋融為一體時,我這心中忽然覺得圓滿,一滴淚落在那竹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