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的人是她,一相情願的人也是她,天底下有哪個女子像她這麼厚臉皮,無媒無聘硬把自己塞給他,什麼名分都沒有的以為可以共偕白首。

他不要她,用最殘忍的方式。

程門笑走了。

這時候就算他說破嘴,她也聽不進去。

程門笑一定,獄卒馬上來把牢門鎖上。

又剩下她一人了。

空蕩蕩的四方天地靜寂得似要掐住人的心臟。

她瘋狂的撥開稻草,找到被她扔在地上的小兔包。

小兔包冷了,也髒了。

瞅著小兔子用指甲花染紅的眼睛,一滴淚濡溼小兔兒的麵皮。

程門笑沒有離開刑部大牢,隔著兩幢獄所是死刑犯和重大罪犯的單獨牢房。

幽深的階梯,千年改變不了的腥臭,閻瑟被單獨關著。

他盤坐在裡面,閉眼沉思。

以一個即將面對死亡的死囚來說,他的確與眾不同。

“你來做什麼?”跟以前的熱鬧華麗相比,這裡衰敗得令人無法容忍。

“我想請求您將女兒嫁給我!”

閻瑟勃然睜開眼睛。

“金玉?”

“是的,如今的我不再一貧如洗,我能照顧她。”如果說閻瑟想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有沒有力量呵護心愛的人,他做到了。

“想不到你用這種方式證明你的能力。”

“你逼我的。”這是他身為男性的尊嚴,不容挑戰!

“我認識你太遲……要是早些,也許我的帝王夢是有完成的一天……”即使身陷牢獄,閻瑟依舊念念不忘。

夢太美,無法醒。

人生如果可以重來一遭,他還是要這麼做!

不贊同他死到臨頭也不悔的貪念,程門笑搖頭。“我不會為你打天下,不管你是誰。”

閻瑟僵硬的說道:“如果我拿金玉當籌碼要你幫我呢?”

程門笑默然了。

閻瑟看著他風骨儼然的模樣,瞧瞧四周又看看自己,“想罵就罵出來吧,罵我這糟老頭痴心妄想,罵我把女兒拿來當交換物品,罵我淪落到這步田地也把玉兒拖累……”

終於,他也意識到自己是人家的爹親,該有一點點爹親的樣子嗎?

也許這就是他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履行了你的承諾。”做出一番事業,不是靠女人養的軟弱男子。

“所以,也請你答應把玉兒嫁給我為妻。”

閻瑟嘆息。“我每個女兒的婚事都是由我作主,唯獨玉兒……是她挑中你,為你跟我鬧彆扭、起衝突,就算滿城風雨她也不肯改口放棄你,也許……她的眼光才是獨特的。”

這些身繫囹圄的日子,縱觀他大半生,把女兒許配給這敢跟他作對,還把他害慘的男人才是最恰當的吧。

“我要死了。”

“是。”

“玉兒呢?”

“您答應我救她,您不答應我還是救她!”

“那為什麼非要我這老頭子的允許?”

“因為您是玉兒的爹,我娶她為妻,就該敬您如父!”

閻瑟眼溼了。

他這生無子,想不到魂歸地獄之前有半子送終,老天厚他,真是夠了!

“我對不起玉兒,這輩子唯一為她做了件好事也許就是你了,還好我沒把她真的許給蕭炎。”他聲音嘶啞。

親情曾經疏遠過,幸好他的良心還沒有被狗啃得太徹底。

“謝謝岳父大人!”程門笑雙手一揖。

閻瑟微笑。

程門笑彷佛看見與她面貌相似的金玉。

那微笑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