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容留顧客小坐的地方。我們在連椅上坐下,她為我剝了一隻橘子,我也遞給她一隻香蕉,然後,在長桌的一頭鋪開棋盤,她要教我玩跳棋。我與跳棋,這是平生第一次。她盡力讓我贏,而她輸得開心。即使在這樣的情境中,我的自卑心也始終遊離著。儘管我們情意相投,可我羞慚的目光更多看到的是身分、職業、經濟背景等等的鴻溝,是她的父母、她的親友可能出現的阻力,全然忘記了真情足以衝破一切。弈棋的我,良心總在敲打邊鼓:我是農民,這太辱沒了她,這不可能!那天終於沒有表白,任憑她咬緊嘴唇的樣子,消失在遠去的車裡……
不久,她隨信寄來了照片,她的工廠已經遷往新興的港城日照,她在海濱的晴光下,半臥在淺灘的礁石上,無限深情地看海,感受海……這照片,連同跳棋,還有厚厚的一沓書信,那時全都融化在我的淡漠中了。從照片開始,我們又通訊近兩年,但都是有來才有回。漸漸地,她絕望了,絕望於我的冷酷,最末的信中,她吐出傷心的話語,吐出惆悵與怨恨,不告而別。約三年,從一朋友處得知她已結婚,並且有了一個可愛的寶寶。
今天,我只有默默地為她祝福,並且告訴自己:愛需要勇氣,需要坦誠,還需要排除種種無謂的干擾,莫讓消極的“變數”擠兌真情。優柔與顧忌,會使真情陷於尷尬,直至葬送了美好。
暖流
那年夏天,大概是我中學畢業後的某一年,我騎腳踏車從鄉下來到縣城,漫無目標地遊逛。除了第一中學是我無顏相見的母校,彷彿處處都變得陌生了。我心事重重地走著,無意中進了一條布匹巷。前面有些擁擠,我站住了,視而不見地打量近旁的一匹花格子布。“扯布嗎?”攤主問道。真是鬼使神差,根本無意買布的我倒問起價錢來。攤主報了價,問我量幾尺。“我也不知道用幾尺。”“給誰用呢?給小孩?幾歲了?”“一歲。”還沒對上象呢,竟然毫不臉紅地扯謊。麻利的攤主就要量布了,我卻挺老練地告訴他:“先別量,這布小孩穿不合適吧。”“哪裡?這布給小孩做褲子最合適,料子好,價錢又便宜,聽我的沒錯,你只管買了,她可絕對滿意!”
這個“她”字,我聽出來了,也彷彿看見了,是字,也是人,字是清晰的,人卻是模糊的。一個“她”字,讓我生出一種奇特的前所未有的感覺,甜蜜而溫暖,好像這個“她”真的已經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好像這個一歲的孩子真的已經摟在他媽媽的胸前,一種不可思議的激情和滿足磁石般地吸住了我。
我呆了一會兒,支吾道:“好是好,我還有點兒別的事,回頭再量吧。”說著心慌意亂地逃離了布匹巷。但我逃不出“她”給我帶來的奇妙心境。我禁不住要笑,要臉紅,要左顧右盼,——看有沒有人發現了我內心的秘密。那時的我,不曾愛過一個女人,卻忽然沉浸在做丈夫的幸福中,甚至嚐到了做爸爸的滋味,那是怎樣的柔情蜜意啊!人說笑是心裡流出的蜜,這話當真!
一整天,我騎在腳踏車上,跑得歡快。那是縣城剛剛吹來改革風的年頭,我要將所有的新街老巷溜個遍。我飛快地趕上一個紅衣的苗條的姑娘,注目了兩秒鐘,卻不由得燙著了耳根。我暗暗觀察成衣店裡選購衣服的雙雙倩影,悄悄注視照相館裡並肩合影的對對情侶。有時呆呆地瞅著一個少婦和她胸前的嬰兒出神,有時站在賣童裝的攤子前沉思,甚至特意跑到縣城的最北端,專為看看醫院裡婦產科的門牌……
此後是一長串暖流湧動的日子。正像我的兩行詩所描寫的:“尋覓尋覓,尋尋覓覓,夢過的眼睛不再閉上。”
我的故事講完了,妻子出神地盯著自己漸漸隆起的腹部,彷彿仍在傾聽。好一會兒,她才對我說:暖流也正在她身心裡湧動。
掃雪
昨晚多看了會書,睡時雪下得正酣,愛人提醒說: